还有早遗忘了的绿信箱的钥匙,安莲从来也不去开,从前,马金廷的母亲常订一些健康杂志,女性杂志,赵安莲顺带订一些时尚美容的杂志。
现在,赵安莲觉得信箱与自己的生活情调完全格格不入,它是上一个年代的浪漫元素,通信工具,还有古老的邮递员。电邮,快递公司,空间,红酒,博客,KTV,公务员,旅游,服装精品店,美容院,发型沙龙,三分钟的激情,迷蒙,感情上的混乱……只不过明天谈论起来的,那些个过去的流行内容,变幻莫测的风一样。
今天的现在进行时都要流水一样成为明天的过去式。
是那流过去的水冲凉了赵安莲的心,光阴犹如刀光剑影,非得割痛了人的心才肯罢休。
一心人难求,人又不生得一双慧眼。
相遇难得,相爱更难得,能有人同甘苦共荣辱,厮守一生,那便是更深重的情缘了。
因此梅淑多羡慕马鞍桥上的老来伴,却少羡慕新街口上的少年夫妻。
可终归的是,平常的一天天流走,总有难以忘怀的片段被光阴的水冲刷成坚硬的化石,陈列在一个叫做生命的博物馆里。
想起来的时候,雾里花一样,美好又朦胧的仿佛隔着一层霉红的绢纱,隔着远去了的旧日的面目,可旧日终究是旧日,今日定要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仿佛只是梦中一个影儿。
旧日再美,也是重重相隔了,隔着那么多不相干的人和事,没有返回的路是它的遗憾之美。
那就回忆吧。
可回忆是一盏清淡的茶,白瓷杯里浮着的水黄的菊花茶,任凭如何回忆它的美,热气也是散尽了的,冷彻的,金黄的菊淹泡成虚肿的半透明,是那样地不真实,蝉翼似的,薄的不能回忆。
梅淑懂赵安莲那不能回忆的过去。
梅淑此刻的心也是黑夜,阳光像失明的蝴蝶一样,找不到进入自己的世界的窗子,一味的横冲直撞,迷茫茫的。
梅淑梨肉白的手满满合握着印着“好日子麻辣米线店”的白瓷单耳杯,望着里面的泡烂的淡黄色的菊花。
凌慧一口赶一口喝完一杯,又要了一杯新茶。
凌慧说:“你最爱喝菊花茶了,大梅姐也是,爱屋及乌,军官姐夫也许也爱喝?”
梅淑笑着说:“这家店老板贴心,辣椒上火,每个客人都给送菊花茶。”
她们又烫又辣吃完两砂锅宽粉麻辣烫,又各自要了一杯菊花茶。
店老板是个国字脸的女人,油菊的肤色,笑得泡烂的菊花一样地对梅淑说:“你们的一共十块。”
梅淑付给她钱后,凌慧抿着茶隔着一层白气看着梅淑,梅淑喝了一口茶,问:“你吃饱了没?”
凌慧说:“不饱,再去马鞍桥上吃粉团去吧,咱们姊妹仨都爱吃那个月婆婆炸的粉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