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热器把房间里烤得倒是不太冷。
梅淑穿过这层轻轻的热气走到窗口,远远照见连队门口一个战士穿着军大衣直直地站在哨位上,纹丝不动,跟一个雕塑一摸一样。
她想:他冷吗?害怕吗?孤独吗?
这时,又有一个战士从岗亭里出来,与这个“雕塑”互敬了个礼,又说了一会儿的话,才往连房路上返。这个战士,黑夜中走路的姿势依然是标准的,摆着臂,忽然,渐渐地跑起来,却是往家属招待所来了。
军帽低下看不清楚他的脸。
梅淑心想,是一楼柏丽琴嫂子的连长吧。他查哨回来了。
梅淑打了个哈欠,感觉到眼皮沉沉垂下来,心迷糊了,腿也有点冷。又回去在床上躺下来,压好军大衣。
才躺下没有一会儿,外面楼梯上一阵皮鞋腾腾踢踢声,上了二楼来。
梅淑一灵醒,想着也许是二楼还住着别的家属?白天的时候怎么没见着。
也许是晚上刚从火车站接回来的家属,刚住进来,可是明明只有一个人的脚步声。
这脚步声好耳熟,是军靴,可是这里又不止颜鸽飞一人穿军靴。
边想边凝神听着动静,皮靴却在她的房间门口停了下来。
他轻轻敲了几下门,夜太静,敲门声还是伶俐的传进她的耳朵里。
梅淑睁开眼睛,还以为在做梦,门口的恰巧就又敲了几下,低低叫了声“二梅”。
梅淑裹上军大衣飞奔到门口,门一开,颜鸽飞哈着白气在门外站着,抿着嘴傻笑道:“睡下了?先进去再说。”
门一背,颜鸽飞就张开双臂做翅膀状,梅淑一头钻进去,在电热器橘红的光中颜鸽飞吻了一阵梅淑,颜鸽飞的嘴唇凉阴阴的。
梅淑问道:“外面是不是很冷?”
颜鸽飞看着她的眼睛说:“不冷,你在家里冷不冷?”
梅淑摇摇头说:“我也不冷,点着这个很管用。”
颜鸽飞又问:“刚才睡着了吧?”
梅淑捏了一下他的鼻子说:“给你吵醒了。”
颜鸽飞说:“本来想是来门口看一眼就回去睡了,你也累了,来门口又想就轻轻敲那么几下,你要是没来开门就说明睡得正沉,正香,我就回宿舍,结果,我那么轻你就听见了。怎么,睡不着吗?”
梅淑摇摇头说:“没有,都快睡着了,可能是换了地方的过。”
颜鸽飞又给她往紧裹了裹军大衣,说:“亲爱的,我今天晚上不想回宿舍睡了。”
梅淑搓着颜鸽飞的脸和手笑着说:“脸这么冰,手也这么冰,没开灯我还能看见你的眼袋,这么深,你这几天都没休息好,明天又走那么早,听话,乖乖回宿舍睡觉去,好不好?”
颜鸽飞抱着她的腰,脸贴近她的脸问:“你舍得赶我走啊?”
梅淑亲了一下他的脸,温柔地望进他深情的眼睛说:“我也想让你留下啊,可是,身体要紧是不是亲爱的?”
颜鸽飞心里明白,明天起早就要出发了,没有时间温存了。
可是军营的夜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个夜晚一样,这么美,这么迷人。
他望着眼前的这个女人,心里无比动容,无比幸福。
颜鸽飞亲吻着她的嘴,整个人都陶醉了。
他从家属招待所依依不舍的走在回连队宿舍的路上,这个夜晚,真是叫人陶醉。
梅淑在窗上一直用眼睛照着他走,又回到床上,掀开后窗的厚窗帘,从后窗上照着他走进连队大楼,又等着他的宿舍熄了灯,才躺下。
梅淑觉得才刚刚睡着,敲门声又响了起来,这回当当当当的,特别响。
也不知道是几点了,营院里忽然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扰了梅淑的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