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淑仰面躺起来,眼睛盯着黑洞洞的天花板说:“什么叫算,根本就是娘家人嘛。”
“你哭了梅?”赵安莲扭过脸来看着梅淑轻声问道。
“娘家人,娘家人……”梅淑自言自语地喃喃着。
赵安莲才恍然道:“现在都一时在气头上,但亲人永远都是亲人,父母和姐姐怎么可能永远不原谅自己的亲生女儿和亲妹妹呢?”
“可是你知道吗?我心里,原谅不了我自己,莲,我恨我自己的所作所为。”梅淑哽道。
“你瘦了,你心里的这块心病太重了,想开点,别让自己那么苦。”赵安莲伸出手来抱住梅淑,心疼地说。
梅淑擦了擦眼泪,笑道:“我知道都会好起来的,只是提起这件事,心里一时有点……不是滋味,没事的。”
赵安莲抱抱她说:“都怨我,哪壶不开提哪壶。”
梅淑翻过身来,面对着赵安莲,翘着嘴角笑眯眯地说:“没事了,不提它也存在是不是?都会好起来的。”
静了静,安莲才说:“我最近洗澡都不敢照镜子了,你知道为什么吗?我发现我老了,眼角都长了鱼尾纹,脸上的皮肤也不紧致了,身上的皮肤也不如原来细嫩光滑了,在人前我也不喜欢张嘴笑了,一嘴白牙齿也出各种状况了,现在不化妆我都不敢出门见人,你说女人怎么就老得那么快啊,快得招架不住,快得吓人。”
梅淑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年老色衰,生老病死,都是正常的自然规律,谁都逃不掉的。”
赵安莲看着她的泪脸,笑道:“哭哭笑啊你,笑我,我老了你那么开心是不是?什么人嘛,简直就是个坏女人。”说完,作怒状,翻过身去,背对着梅淑,不理她。
梅淑把脸贴在安莲的背上说:“我不和你一样啊?我们同岁,我们都不想老,可人总有一天要老的,每个人都逃不掉,至少我们现在还握着青春的尾巴呢,是不是?”
“女人,不该依赖男人,不该依赖化妆,不该依赖容貌,我是依赖惯了,所以有一点改变就措手不及,你老了以后还有一个爱你的男人陪着你一起老,而我,年轻貌美的时候是两个人,青春渐渐退出我的生命的时候,我只剩下了我自己一个,一个人就这么慢慢变老,花枯萎了,试问,枯萎的花谁还愿意多瞧一眼?”赵安莲把脸枕在梅淑的手心里,感伤地道。
梅淑拥了拥她的肩,说:“我愿意啊。”
赵安莲破涕而笑道:“去,你愿意没用。”她是想到容貌凋零之后,又是一个离过婚的,而且还被流言蜚语缠身的女人,漂泊的心,依然漂泊,茫然不知道自己的归宿在哪里?
“不要生气了,女人越爱生气老的速度越快,我就爱看你笑,其实,你笑起来的时候才是最好看的,不管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你老,我陪着你一起老。”梅淑又说。
“我不生你气,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傻瓜。”赵安莲柔声道。
她转过身来,又说:“我真想留下来,留在这个城市陪你。”
梅淑高兴地道:“这正是我所期待的,那,安莲,我们就这么说好了,你留下来,好不好?不许反悔。”赵安莲笑着摸摸她的脸,点点头说:“好,我留下来,不反悔,我们睡觉吧,困了,晚安。”
梅淑笑道:“嗯,亲爱的晚安,我们明天见。”一面枕着手臂又想,红尘万丈内,大约只有最纯净的心和最简单的感情才能打动人,可是纯净和简单却是最难得的。
第二天醒来已是七点半,赵安莲已经走了,她不辞而别,只在枕头上留了一张便签纸,她说:
梅,我早上六点的大巴,亲爱的,你的婚礼上我们再见,好吗?我没告诉你我已订好车票,是因为我讨厌跟你离别,我怕我会忍不住哭,我也不想看到你哭,你哭比我自己哭还要让我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