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响亮有力的掌声随之响起,燕坞谢氏之主谢青峰广袖宽袍,立在一艘画舫上,禁不住击节大赞:“所以并非天地自然有所偏好,而是完美的事物本就难得一见。原安小友此论妙不可言,一解清谈论道中最棘手的难题,可谓传世名通,流芳百世!”
画舫内的众人不由脸露惊羡之色,谢氏门阀之主亲口称呼原安为小友,可见不再把他当成一个后进晚辈看待,而是一位足有资格谈玄论道的道友。
得此一语,原安可谓“身价倍增”,足以挤入建康一流名士之列。
“原安小友此言人深省,玄妙绝伦,不愧是我大晋年轻一辈最杰出的天才人物。”王氏门阀的中坚人物王右军轻摇羽扇,赞叹不已。他面目清俊,羽扇纶巾,翩翩风姿犹若仙神下凡。
王右军是王徽、王献两兄弟之父,也是琅琊王氏的第一高手。他师出十大道门之一的鬼谷,将书法融入自身大道,独创的“兰亭死生序”被誉为足可开宗立派的神功妙法,在士林中的名头丝毫不弱于竹林六子。
谢青峰与王右军的赞誉,无疑将原安的名声再次推向高峰,其余门阀的高手也交口称颂,听得边上的潘安仁心怀不忿,眼中闪过一丝怨毒之色。他被打落下水,原安却大出风头,实与羞辱无异。
伊墨心里也极不是滋味,他堂堂大晋太子,拥有最尊贵的真龙天子血脉,居然变成一个杂种的陪衬,这不是故意落他的面子吗?
他又瞧见绿遗珠目不转睛地看着原安,眼波异彩涟涟,禁不住又恨又妒。原安杀死小鹰王,还和自己争夺美人,实在可恶可诛!
“哈哈哈哈!”刘伶畅快地拽起腰间的酒葫芦,猛然灌了一气,手舞足蹈地嚷道,“这次道魔之争,应当算是我道门获胜!”
“老刘说的没错!”阮籍目光一闪,也随声附和,“这是小魔师亲口定下的道魔之争,不会出尔反尔吧?”
山涛摇摇头,正色道:“小魔师贵为我人族第一高手的衣钵传人,执掌天魔门大权,代表整个天下魔门的颜面,岂会言而无信?你们两个莫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不过是一场道魔之争的胜负罢了,本就无足挂齿,何况小魔师岂是输不起的人?”
谢玄和周处忍不住笑出声来,其他人纷纷推波助澜,众口铄金,务必要将这场道魔之争坐实。
边无涯一直瞠视着支狩真,似有些神游物外,完全不理会其余人的鼓噪。过了片刻,边无涯霍然问道:“剑修无情何解?”
——“剑修无情何解?”
支狩真恍惚望见怒江舟头,青衣文士举杯相问。远处江天相连,水天一色无边无际,一叶扁舟在天地间显得如此渺小,好似一点浮尘。
“剑修既非有情,也非无情,应当不滞于情。”他极目远眺茫茫江天,沉默片刻道,“剑道这条路,也许我走错了。”
“好一个不滞于情!”青衣文士拊掌轻赞,眼中闪过一丝怅然,“可惜你我走错的路,无法再重头了。”
“那倒未必。”他蓦地目光一闪,船板上四处洒落的酒水倏地开始滚动,重新汇聚成一团,投入空酒杯,酒杯徐徐飞向他的掌心。
青衣文士由衷佩服,这一手剑气施展不留丝毫痕迹,剑早已渗透于无形,化作无处不在的大道。到了这一步,剑道造诣已然登峰造极,进无可进,随时可以斩破虚空,飞升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