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你不能练。”
“为什么?”
“我说过不能练就不能练。”
查恩的语气首次出现了躁意,刘洋不禁一控,说不出话来,眼圈却蒙上一层薄雾。
“洋洋,你知道我教你练的是什么吗?”查恩深深地叹息,语气转柔。
“知道。”
“那你还要练?”
“我……觉着好玩。”
“唉。洋洋,我不瞒你,这些年在江湖上,道上的朋友在我的名字前加了个绰号,鬼手。”
“鬼手?鬼手查恩?嘻嘻,这名字真好听。”刘洋破涕为笑。
“鬼手查恩?是啊,这一方面是说我的这双手能化腐为奇、精巧绝伦,最主要的,还是指这双手的本身。”查恩将一双手平展在身前,如平时一样,手上套着黑色的小羊皮手套。
“查恩哥哥,我也奇怪,为什么一年四季,你的手上总带着手套啊?”
“这双手,已经不能叫手了。”
“练海底捞月造成的?”
“是。”
“有这么严重吗?我看看。”
刘洋话音刚落,眼一花,一双手倏地收了回去,仿佛就不曾伸出一般,查恩的脸上出现了无奈的苦笑。
“你别看了,我自己看了都会做噩梦。”
刘洋心底一颤,不再强求,只是说:“我抓不到四张牌太可惜了。”
“没关系,可以加点技巧。”
“技巧?”
“说白了,就是魔术。”
“你会变魔术?”
“若连点魔术都不会,真是愧对了这双‘鬼手’了。走吧!”
转身之前,刘洋一抖手,手中的三张纸牌箭一般撇了出去。其中两张嵌进三米外的一棵小松树的树干上,另一张从边缘擦过,溅起一蓬雪粉,远远飞了出去。
……
“查恩哥哥,我毕业了,明天就回k市。咱们一块走吧?”
“回去吧,开始你的新生活。你是个好女孩子,追你的男生一定不少,找个好男人,过平淡的生活,哥哥在这里祝福你了。”
“你去哪?”
“我一个人浪荡惯了,在这里呆了两年已是破例,有你这么个妹妹,我心愿已足。再见了!”
“我什么时候还能再见到你?”
“我会去看你的。”
查恩扬扬手,洁白的手套在阳光下闪耀着刺目的眩光。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刘洋的心碎了,眼泪不由自主地流淌。
……
查恩果真没有食言,来看过刘洋几次,每次都来去匆匆,这让刘洋怅然若失。
他俩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刘洋结婚前的一周。
查恩是来告别的。
“我目前是公安部a级通缉要犯,明天我要去m市自首,恐怕至少也会判个十几年,你的婚礼赶不上了,真对不起。”
“为什么,你不是说过盗亦有道吗?”
“当与现行法律相悖的时候,就算你是天大的道,也只能退居其次。何况我少不更事之时,确实做下很多错事,受些惩罚也是应该的。这也是盗亦有道。”
“那些都过去了的事,你不去自首,难道还能抓到你不成?”
“不能这么说。南方有几个不长进的家伙,做了几件人神共愤的恶事。警方那边已经说好了,我要协助他们把这些渣子连根拔掉,而自首就是前提。”
“好吧,查恩哥哥,我不劝你了,我相信你做的都是有道理的。嗯,我……饿了。”
“你想吃什么?”
“你住哪?买点东西去你那吃吧?”
“我是通缉犯啊,怎敢住旅店?原本想见你一面就走的。”
刘洋用自己的身份证,在一家小旅馆开了间房,买了两瓶啤酒和一堆吃食,拎了进去。
“洋洋,我不喝酒,酒精会麻醉神经,影响我的敏感度。”
“查恩哥哥,婚礼你不能参加,破例一次,就当你对我的祝福,好吗?”
两只酒杯“叮”地相碰。
刘洋缓缓解下外衣的钮扣。
“洋洋,你干什么?”
“查恩哥哥,我还是处子之身,给你好么?”
“不好,别这样,快穿上衣服。”
“我要怀你的孩子,让你永远放不下对我的牵挂,好不好?”
刘洋的上身只剩下一抹文胸,裸出的肌肤闪着耀眼的光泽。她解开了裤裙。
“洋洋,你在酒里放了什么?你疯了,这会毁掉你的生活。”
“我不管。我的心是你的,身子也得是你的,不论你是罪犯还是乞丐。查恩哥哥,我不傻,你喜欢我,我看得出来。”
刘洋赤条条站在查恩面前,面红如霞,泪眼婆娑,轻轻拉起他的双手。
查恩的脸已经胀成紫色,双眸赤红,小腹处岩浆翻滚,恍若几欲喷薄爆发的火山。他剧烈地喘息,却不敢稍动,竭力保持心灵上的一丝清明,眼睁睁看着刘洋小心翼翼退下了那副白手套。
即便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当这一双手呈现在眼前,刘洋的心里仍不禁一凛。
这是怎样的一双手啊?指骨扭曲着,粗细不均,掌心掌背斑痕累累,整只手的皮肤宛若被火熏烤了千万年,只看一眼,仿佛就有一股子焦糊味道扑鼻而来。
查恩下意识避开了刘洋的眼光,闭上眼睛,痛苦地呻吟出声。忽觉触手处一软,倏然张开了眼。
刘洋的双眸涌出坚毅之色,抓起那双如同被烧糊的树杈一般的手,摁在她柔软白皙的胸脯上。
“查恩哥哥,要了我吧?!”
心底的火山,再也不受理智的控制,炙热的岩浆汹涌而出,瞬间流向他的四肢百骸,流向他的每一根神经末梢,最后涌进大脑,泯灭了最后一丝清灵。
“为什么?”查恩的声音虚浮沙哑,仿佛来自另一个空间。
“盗亦有道。”
……
过往的种种,一瞬间在脑海里掠过,刘洋轻轻放下手里的照片,浑然不觉一滴晶莹的泪水,自眼角处涔然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