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长与梁傲伦已经走到了中国籍乘客关押的地方,机长用英文问道:“你说的是哪一个?”
梁傲伦的目光在人群中逡巡了一刻,最后落在了陆茵身上。
陆茵心中一惊,连忙扭头去看芭比,她正怨毒地看着自己,哭得梨花带雨。
这是……她慌忙避开芭比的眼睛,慌乱中与梁傲伦的目
光在空中撞上了。
她并没有见过他这般的眼神,忧虑重重,又矛盾重重。
他就这么盯着她,陆茵看着他对身旁的机长低声说了些什么,机长的目光也看向了自己。
他是想带自己走么?
陆茵一瞬间心中纷乱,无数个念头纷至沓来地在心中脑中搅动成一团,直让她眼前陷入一片迷雾般的茫然,看不见,只听得见耳边芭比绝望地抽泣。
他终于是记起了她的好处了吗?还是说始终念念不忘她这样的一个情人?
或者说他以为这样是救她一命,就可以还得清他所辜负她的?
这么想,陆茵心中一个激灵,顿时就清醒了过来。
休想!
她当日如同在无人的汪洋上漂泊,死中求生的虚空岂是他还得了的,这一辈子他都别想摆脱辜负过她的事实,即便她再也不去计较。
况且……她怜悯地看了一眼身旁正在哭泣的芭比,芭比才是现在,此时此刻,最需要他的人。
而自己,对于他,已经是过去式了。而他,对于自己,也已经是过去式了。
她向着他,微微地摇了摇头,又看了看芭比。梁傲伦的目光一紧,定定地看着她,陆茵再次摇了摇头,他的目光终于转到了芭比的身上。
陆茵相信,他是明白的。她是他亲手教出来的学生,他怎么会不明白她的意思呢。
梁傲伦的手最终指向芭比的时候,她大约是愣住的,啜泣声骤停,难以置信地睁着她轮廓美丽的大眼睛,看了一眼梁傲伦,又看了一眼陆茵。
陆茵笑道:“祝你们好运。”海岛上有着咸咸的风,吹到嘴里,代替了眼泪的味道,于是,不用再哭泣。
芭比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没有接受她的祝福,甚至在起身的时候还白了陆茵一眼,而后像受惊的小动物一样扑向了梁傲伦怀中。
陆茵带着笑看着,就好像电影里的分解镜头一般,好像她跑过了岁月留下的车辙,跑向了光与影交织的未来。
不知道梁傲伦和这个劫机的组织之间说了什么,或许他安全回去的话,劫机组织就违反了与澳洲政府之间的协定,最终芭比同梁傲伦一起上了船,不知道会驶向哪里,但是他们终归是在一起。陆茵和剩下的人一起被继续囚禁在岛上,只要天一亮就要被蒙上眼睛。
反正既不知道时间,也不知道位置,所有人都被赶到了木质结构的房屋里面,散发着热带特有的腐烂气息。陆茵也不知道自己是跟谁在一起,每个人的情绪大约都到了崩溃的边缘,有人大喊了一声:“谁他妈有他们要的东西交出来!”
突如其来的一个宣泄,顿时引爆了其他人的情绪,所有人都以怀疑的目光开始周围的任何一个人,仿佛他们的眼睛是X光,能照得出谁身上掩藏着劫机组织要的东西。
精神终于绷不住的人开始疯狂地撕扯身边的人,嘴里神经质般地厉声道:“交出来交出来交出来!”
有的人是真的精神崩溃,当然这时候也有人趁机抢别人的食物——谁也不知道明天会怎么样,但是饥饿却是实实在在的,从头到尾只发过一次食物。芭比把她那一份的压缩饼干丢在了地上,陆茵捡了起来,所以她现在其实并不担心吃的。可是大多数人已经在焦虑中把那一份口粮吃光了,此刻正是蠢蠢欲动。
颍川之言:那些爱过的人,可能已经不爱了;那些没有完成的事,可能已经没有当时的遗憾了;那些没有去过的地方,可能已经不似当时那么向往了。但是,正因为当时的经历,才有现在的自己。过往的每一个瞬间,都对今天不可或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