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受骗的情况都是如出一撤,还有这一张与他相似的面孔,陆七夕如何咽下这口气!
半晌后,陆七夕终于哑着嗓子说道,
“好,我答应你便是。那么……我何时入宫?”
陆七夕爽快的令人咂舌,就连冷寂也生出了一丝惊讶之情。
那一双绿眸里隐约透露出来的不可置信,只在微颤眼睫低垂后,就消失无踪。
仿佛一切都没有似的死寂,压得人喘不过气来,面对面的两个人却还在刻意掩饰着,一个惊讶,一个神伤……
陆七夕轻咬的唇,弧度随后张开成微笑的形状,记不清了……好像曾几何时也曾对谁那么笑过吧,是在落雪的那一日里,那个凉薄如悬冰似的男子对她恳求般说道,
“我要娶你的姐姐做我皇后,可以么……”
是啊,既然都是半带威胁的恳求,又何必亲口说出来呢?明明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经由他的手办到的事,却还要来问陆七夕。
原来……原来,她的存在不过是为了证明他是个多么开明多么和善的君主罢了,分明说过此生只娶一人为后的那个人,吞噬了承诺了之后,还要残忍的逼她给他祝福,连她掉泪都不可以……
如此说来,这两兄弟本没有什么不同,尽管眸子色泽不同,心却是一样黑。
“你当真答应了本王?”
少有的,见到他迟疑,这个冷傲如霜的九王爷向来不是只要起了疑心就会跟着动了杀念的么?如今这废话倒是越来越多了。
“答应了如何?不答应又如何?适才听王爷您的语气,七夕若是不应只怕今夜就会身首异处了。不过这本不是什么可怖的事,倒也正中我的下怀,咱们各取所需而已,何必用真假来加以辨认?这前路的利益和手上已有的,那都是看不见却实实在在有用的好处,陆七夕求之不得!”
“你真以为本王会杀了你?”
是陆七夕听岔了么,冷寂的嗓音竟有娓娓的凉意向她袭来,不过一个问题而已,叫陆七夕全身寒毛都已倒立。
“难道不是么?莫非是我误会了王爷的意思,您只是来说笑吓唬我这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子么?”
“那倒不是,你自称为小女子……这恐怕有些不妥。不过你既然愿意替本王入宫,就来说说你的理由,毕竟一开始非得要威胁才能正色的人,这么快就转变了想法,实在难以叫人相信。”
“王爷想听什么?起誓么?学着旁人跪下来说倘若成了叛徒就不得好死?可王爷也知道,我陆七夕活着的时候也不见的好过到哪里去,又何必顾及死后的事,再没有比活着更可怕的事,我却要拼命守着我的一条命,单这一点王爷就可以信我的。良禽择木而栖嘛,除了听你的,我似乎也没有别路可选了……到底何时进宫?”
“不急,你现在还有未完成的事要去做的,等到做完了本王自然会安排你入宫。潜入宫中非同小可,你既是答应下了,你我就是同一阵营上的人,我可以再答应你个要求,绝不会亏待于你。”
小小的船舱内,烛火摇曳,那虚弱的光像是豆子般渺小却又坚韧,任风吹过几次,还是不肯熄灭。
“王爷此前帮了我两次,我这里再没有什么好要的,入宫对我亦是利大于弊,已经算是赏赐……”
从湖心一路停泊的岸边的船只上,迟迟不见有人出来,直到夜愈发深之后,陆七夕才举足而出。
来时的轻松早已被扔到了九霄云外,现在只剩一张脸阴沉着毫无生气。
步子踏在甲板上,轻盈的踏响了湖水,一声声似呜咽,只一瞬就被风吞没下去。
“陆七夕!”
忽而冷寂从身后叫住她,听那声他似乎并未追赶出来,只肯留在船舱里扬声。
“其实倘使你回绝了我,一样可以平安回到陆府。我想杀谁,断不会跟他多废话一句,而我从未对你起过杀心。”
虽然陆七夕此时没有回头,但冷寂的话她到底还是听清了的,话里的真假也不用再去多想,毕竟合谋走同路的人,归根结底只是结伴而行罢了,谁也不需要做到对谁推心置腹。
等到月光终于投射到湖面上时,船舱内的烛光已经彻底不见。
陆七夕的身影消失在沿岸向南而去的道路上,只剩下冷寂一人依靠着船桅远眺着湖面。
他身上的墨色被月光平白镀上一层灰蒙蒙的黄,远远看去就像是湖间伫立的月神。虽身姿美的令人难忘,但那点哀愁却始终在他左右围绕着,久久不肯散去。
“就知道即便我说了这些话,你也未必会信的。”
冷寂脸上难得露出笑来,不仔细看就会被人忽略的凄惨笑意。仿佛心内有千百种酸楚想要发泄出来,最后的最后却发现自己能做的只有去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