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的那个……大概就是说陆七夕吧,她不由得心里一酸,只因没想到薛夫人还会为自己的死流下几滴泪的。
碧水眼尖的环顾四下,而后靠近了薛夫人些,却听她说道:“夫人大意了,此人是断断不能再提了,她的命固然是命,可我们娘娘的未出世的孩子那也是条命啊。若是能安然出世的话,应该是个多好看的孩子……况且因此事之后,皇上不是下过令除了她的户籍,也不许办丧事更不许将尸身返送回薛府的么?可见皇上有多厌恶她,本是件多好的事,薛家一门里可出两位陪伴在皇上身边的人……却因她一人的贪心,害死了自己害死了她的侄儿。皇后娘娘失去孩儿,夜不能寐,一面忧虑一面伤心着,有一次碰巧提到她的名字,致使皇上一连三日都不曾再去过娘娘处……”
有那么短暂的一刻,陆七夕觉得自己似乎已经被狠狠剥离了这个身体无处可去。面色苍白成一片,只留下两只大的惊人的空洞眼眸还在无神的张着。
他迎娶姐姐那日,红光霞道,九重缎纱,那么气派的场面是陆七夕生平第一次见到,她没有哭。
死前的那一日,极目四望,发觉自己越想挣扎却越逃不出去时,她也没有哭。
就在此时此刻,她却似被人狠敲到痛处,心里猛起一阵痉挛,快要落下泪来。谁都知道两月前,当朝皇后的亲妹妹因为谋害皇嗣被赐死在了宫中,可她直到这时才能清楚的感觉到,薛天香已死的事实。
碧水递过薛天香的几件遗物说是皇后特意从禁宫中找到的,只为给薛夫人拿来留个念想,然而薛夫人在听了刚才那些话后,再没有什么勇气伸手去接了,只低声叫身边的下人拿下去扔了,并没有多看哪怕一眼。
确是如此,生时不在意的人,死后有什么理由让人祭奠的?
十多年前的时候,她们姐妹两个都还那样小,小到彼此的手掌要互相抓紧时还需费力用些力气才可做得到。薛天意大她两岁,虽然仅仅比她早来这世上几年,她会的人情世故显然就不是陆七夕可以比拟的。
但那时,两个少女在一起从未送开过箍紧彼此的双手,仿佛除了彼此外就再没有什么是可以依靠的了。
十八岁的薛天意当年已经担负起薛家满门的荣耀,于是她能依靠的东西从身边的妹妹变成了王座上的帝君。
不断有人为她的后位铺路,也不断有人为她牺牲着,那一路上猩红的血洒的到处都是,她甚至不肯再回望一眼
渐渐被那种至高无上的权利迷了眼,伸手将颤抖的缩在角落的妹妹薛天香抓了出来。
“姐姐的,都是你的。你听话些听旨入宫,我们就都能为爹爹尽一份力了。”
忘不了薛天意美目中的贪婪,似是火焰穿透过一样深刻,凡是她经过的地方,只会留下焦黄的土地,连原本没有奢望的人都要被她吃的一干二净才肯丢弃。
那本该是妹妹的福份,她却没有只言片语的夺手抢过来,最后却像上她赐予她什么恩赐一般,高高在上的仅分食一些残留的给她,却还妄图逼初她地感激来。
陆七夕的心隔着厚厚的面纱一寸寸冷了下来,家?已经不算是她的家了,亲人也当没有她这个人,身份亦不会再被提起……
一时的懦弱退让换来的却是被人彻底遗忘,原来做个善人竟要付出如此多的代价。她什么都没有了,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被人说出来。
全世界都说,薛天香已死!可她分明就在这里,眼睁睁看着他们诋毁她诬蔑她遗忘她。所有人都知道薛天香死了,她身为薛天香就自己的尸骨都不曾见到。
极力的想要证明什么,譬如说她的清白,她那未来得及说明就已经谢了的爱情,可她至此时才彻彻底底明白过来……薛天香真的已经死了。
就算是她都不能证明什么,多么悲哀的是,她以为灵魂留下来换了躯壳,她就还是她自己的。亲眼目睹到以后,她才舍得与那全世界的人同流合污,只因要证明一个死人没死,那便是与现实为悖的。
多么的荒谬,她在离家不会咫尺的距离看着,脚步却再也踏不进那里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