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不能跟我讲讲宫中的事呢,只要说能说的就好。”
能说的就是指市井小贩都知道的事,不一定要冷寂亲口告诉她的,陆七夕却希望听他说出来,大约那样可以增加不少的真实感吧。
“当今这位帝君是我的兄长,是先皇第三个儿子,他……是个心善的人。”
就此冷寂的描述就打断了,确切的说应该是停住了不肯再说下去,他尤其讨厌那些不明真相的历史家妄断人的功过,可刚才在想到该用什么词汇形容自己这位兄长时,冷寂却犯了难。
后来短暂的一段空白过后,他想,当年他应该是有机会杀掉冷寂的,可他并没有真的动手,这是否可以证明,他还是个心善的人呢?
“王爷能不能再说的详尽些?”陆七夕有些不满,但不能表达的太明显了,毕竟冷寂还不知道陆七夕的真实身份,自然不会知道陆七夕对他兄长的了解比他还深许多。若是冷镜也是个心善的人,那么这世上就没有什么坏人了。
“你对我皇兄似乎很感兴趣?”
“怎么可能,我与他素未谋面,哪里来的兴趣可言?不过是因为我即将入宫了,怎么说不是都该了解一下最上头的主子是个什么禀性的人么?否则哪日我不懂规矩惹怒了他,到头开
来还是在给王爷你添麻烦。”
夜空中少见几颗星辰的,所剩不多的都默契的被陆七夕发现了。
她以为冷寂很久不说话,大概不愿意再说,就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他是个很胆小的人,自己做错了事因为怕面对恶果,干脆就任由事情继续坏下去,也不跟人正面应战……”
陆七夕再度感受到回忆里那一丝弥漫着灰尘的角落渐渐复苏过来,虽然烟尘足够呛任,致使她睁不开双目,但是残存的余孽仍留着一口气不肯散去。
目光顺着冷寂低沉的声音眺望向远处,视线尽头光线聚焦的地方就该是他所在的宫殿了。
即便隔着很远的距离远到只能靠着猜测他所在的位置,她还是知道他就在那里。
并没有亲眼目睹他当年是如何在朝臣跪拜人声鼎沸里接过属于他的王冠的,当陆七夕认识冷镜时,他已经变得如图他的名字一样喜怒无常,只在他流转的缓慢的眼眸里流露出深深的倦意来,用这目光看着他脚下的人,
此时灯烛一盏盏摇曳在窗影上,从外头看去似并没有人在那里待着,因看不到他的影子投射到帘子上来,他所在的地方明明是还被众多火光包围起来的,怎么却让人觉得他是那么的孤独。
陆七夕心里被虫蚁啃咬一般隐隐作痛着,一想到曾以为今生再也无法见到的人,那个她死了他还尚且活着的人……将要再次见到他,心中就不免有些发酸。
可怜她临走前半句遗言都未能交代清楚,她本该告诉他类似于寻常人死前那样,一字一句的告诉他,好好对他自己。
这话现在听起来确实可笑的很,他一个帝王懂得用万千类似的人来抚慰自己内心的不安,他又如何会照顾不好自己呢。
“听说……你白日里去了趟薛府……”
“嗯。”陆七夕不觉得有什么惊讶的,如今她的一言一行都被许奕如实报告给了冷寂,还好人生的是与双肉眼并不能参透人心,否则岂不是要将心里的所思所想都暴露到他面前了么?
“端宁来找我,说在薛家门口遇到的你,你……认得薛太傅府上的人么?”
果然,他有些怀疑了。
“不能说认得的,早年皇后娘娘和……薛家二小姐都还未进宫时,有一次重阳节薛家宴请京城中颇有名望的人家,我有幸被爹爹带去薛家,机缘巧合下见了薛二小姐一面。感慨着她最后的遭遇,又因为前去买香料不知不觉经过她家,就驻足停了片刻……不想端宁公主会正好出来,给她碰上了。毕竟斯人已去,该留些口德才是,公主她叨絮个没完,故此我也不愿意再听下去,王爷与她相熟自然更了解端宁公主的脾性,知道她难得说出几句好听的话来……”
本没有什么重阳节的薛家宴会,想必就算是有的也不会带陆七夕前去,毕竟多年前算来,她还是个庶出女,在陆家众人中简直不值得一提。
“回京时刚好赶上她在宫中被赐死,……没来得及送她,实在是皇兄辜负了她。”
冷寂叹了口气,陆七夕却心头一惊,世人都是断断不敢谈及薛天香的,哪怕是去掉了名字都还算是个忌讳,冷寂言语里是无尽的悲悯,似乎隐约知道什么内情似的,可陆七夕还是薛天香的时候,并未跟这位王爷有过什么交集。
“反正你要入宫的,想必在宫中不久就会听到各种闲言碎语,等着你来问我还不如我亲自告诉你得好。皇兄他曾有过一个挚爱的女子,可惜他们缘分不够,最终没能在一起。他成了皇帝,那女子却死的凄惨……陆七夕,幸好你长得不不象她。”
心里咯噔一声,便再没有半点动静出来。冷寂看向她时,陆七夕似乎从他的眼里看到了薛天香的模样,那样悲哀的一生,美誉半点幸福可言。
原来悲哀是被诅咒着一次次不断轮回循环往复的,而她以前碰巧就被算在了里面。
所以冷寂说,还好她不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