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不清是夕阳还是朝露晨雾密布之时,总之眼前不全是一片的黑色,待到那层如大雾般的薄膜四散去后,隐约听得到自不远处缓缓靠近的脚步声,正在一点点接近她的耳畔。
陆七夕像是知道那声音里蕴含着某种危险似的,猛然很想立刻就逃离这里。但是令自己惊讶的是,她居然无法动弹,连挣扎的力气都已经没有………直到她感觉到了,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近,但她甚至连翻身都做不到的时候,一种贯穿全身的绝望感彻底袭击了她,让她觉得似乎她很快就要在下一刻这么莫名其妙的死去。
这和三年前的场景是多么的相似,却也有着几处明显的不同,然而相似的并非是布景格局,而是那种令人如坠谷底般失去重心造成的晕眩感,那时陆七夕早已是无力选择,最后冷镜给予的仁慈也只在一条白绫和一瓶毒药之间,这就是等待他许久的下场。
然而,或许是因为感觉灾祸即将到来,在恍惚中,陆七夕甚至觉得下一刻会推门入内的该是三年前负责赐死她的太监。
陆七夕自认为自己不是那种胆小怕事之人,然而此刻她切身体会到,恐惧二字除了你看的见得,仍还有你看不见的,譬如别人的遗忘……对你死亡的遗忘。
“来跟我入宫吧,香儿,姐姐会带你得到你一心想要的东西!”谁?陆七夕猛然回头,却见薛天意的五官在隐约可见的雾气里时隐时现,那透露着异样妖媚的脸庞,是何其的熟悉,薛天意的脸重回到十六岁时的样子。
那时候她还没有如现在那么刻薄,至少不是一眼就能看出的刻薄。然后,她却很早就开始说谎,甚至拿陆七夕作为她练习虚伪的工具,假仁假义的好,伪善的笑容,感人至深的倾诉……
“假的!都是假的,薛天意你给我滚,我不会再信你说的一字一句,我不要再做你的替罪羊,不要!”
陆七夕猛的往前,突然发现自己居然重新恢复了行动自如,但刚才薛天意所站的地方却只有一片漩涡似的黑暗。
耳边不断环绕的脚步声早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耳边的窃窃私语声,时而夹杂着几丝有些瘆人又有些令人想哭的少女银铃般的笑声,那声音一下又一下令陆七夕觉得耳廓发痒。
“香儿……来呀”
陆七夕摇头想张嘴否认,她不是什么香儿,曾经不是,现在更不是!人生对于陆七夕来说已经够坎坷的了,倘若还能剩下什么是自己那能选的话,至少这一辈子她不愿意在成为别人的替代品!
“你不要娘亲了么?香儿?我是你的生母啊……来娘带你到柳州去,再也不到京城来了好么?”
花如柳?陆七夕分明听到了花如柳温柔甜美的嗓音,她的声音独特优美以至于过耳难忘,当年京城第一花魁的嗓音,她好歹是听着长大的,不会记错。
可花如柳不是已经在那场大火里消失不见了么?拥有如此自由魂灵的娘亲,恐怕死都不会愿意成为一个飘荡在外的孤魂野鬼,为着上一世的恩怨久久不肯离去。倘若她真是如此放不下的人,当初纵火的人就不会是她。
况且,她叫自己时从不会刻意叫香儿,而是称呼她丫头。
继而,没过了多久,花如柳的声音就散去了,陆七夕也终于在沉重的推门声里被彻底惊醒过来,然而她还来不及庆幸刚才的无非是噩梦一场,冷镜就带着御林军匆匆赶到了。
此时的陆七夕因为筋疲力尽在地上躺倒睡着了,醒来时白色的睡衫被噩梦惊吓出的冷汗浸湿透了。她双目略有些空荡的望着冷镜,反而大大方方彻底回避了御林军的视线,她只是想从冷镜脸上看出来,接下来作为陆七夕的自己又将要遭遇什么。
“来人啊,将犯人陆七夕给我压下去,即刻盘查清楚,再递交大理寺按大周律法处置,不得有误!”
这是?薛天意的声音,果然下一刻薛天意夺门而入,在周艮和冷镜皆不约而同回避陆七夕的时候,她第一个站在了前面,义正言辞的说着那些套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