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寂看似不动声色的样子,实则他内心里只怕已经趋于慌张,只是那样隐秘的情绪还不足以叫人看清楚,至少还不会直接了当的表露在脸上,他跟陆七夕说了几个来回之后,已经无暇考虑话里的含义是否传达的正确,或是别的什么。
陆七夕的情绪更是不在冷寂能够揣测的范围之内,他现在唯一能够在知道的便是陆七夕对于生死早已有了一番新的定义,也就是说,她不再关系是生是死这个问题,虽然想象不到在临死前的那段时辰内,陆七夕有没有想着谁会来救她,就简单以她故意激怒薛天意的表现来看,她只怕自己死的还不够透彻。
但就是这样才会让冷寂觉得无所适从,不知该如何处理陆七夕,又不能如对待陌生人一般随意安排,又不可太过亲近,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们之间就凭空多了一层距离。
即便冷寂的经历十分坎坷,但冷寂却知道人不该执着于不该被执着的事,非要死死抓住不放的话,最后受伤的只会是自己。
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女,有着不同于她年龄的成熟,还有一双时而清澈时而深邃的双眸,这样复杂的许多东西全都拼凑起来,成为陆七夕,如此来看,陆七夕恐怕要比冷寂想的还神秘的多。
“看你胆子颇大,连到刑场时也不见你发抖,仍还记得跟皇后过不去,只是为何一个连死亡都不害怕的人,会畏惧活着呢?我实在不懂,当初你在我眼里就是个头脑灵活,有别人没有的睿智的无邪少女,不因生活的磨难而消沉,更不会随意去恨什么人……”
看上去不像是那种胆小怕事之人,何况你连死不畏惧,为何要怕活着?恕在下多言一句,你若是觉得今生至此过的十分艰辛,何苦不将心中的怨恨放于尘世间,执着于,偏要活给上天看看,要比那些生来便顺利非常的人过的如意呢?”
突然间冷寂一直犹豫着的话,就这么脱口而出了,他猜到现在的陆七夕大概不会喜欢听到这些对错是非的话,毕竟若事实真如冷寂所言的那样,活着比死了更好,陆七夕也就不必再去隐瞒那么多背后的真相,成为负担沉重的人。
良久,屋内重新归于宁静,安静的仿佛刚才的高谈阔论都于片刻间消散于时光的流失中,从未真的存在过。
“说来说去,王爷这是后悔了么,后悔救下了我?”
“如果说实话的话,还真是有些后悔,不过不是因为救了你,而是因为之前不曾拦住你入宫,我反而觉得陆家的事业实在合适你来做,既不累人又能让你做些喜欢的事,相比于入宫受宠来说,不是有更多乐趣可言么?”
“可王爷不知人这一生活着,并不只图个活着,若是不能做些有用的事不就成了白白浪费别人一条命的事了么?”
“哦?这个说法倒是十分新鲜,听你这么一说,人命就好像是互相选择的一样,就如男男女女在一起,合适就可行,也有那枉费了别人一番情谊断送了别人前程的缘分在。”
陆七夕也没有想到,冷寂居然会对这样的言论感兴趣,可惜因为她身份特殊,总不能随随便便告诉冷寂说,自己本不是陆七夕,而是薛天意已经死了许久的亲妹妹吧。
不过除此之外,这一番感悟倒是真的,人与人,尤其在女子这里通常都会被人以美丑论事,可在以陆七夕身份重生之后她才发觉,所谓美丑无非是具皮囊而已,人的脸无非是一张皮囊罢了,里头的装的是什么样的思想,什么灵魂才是要紧的,美丑皆是表象,百年之后我死了,空留一副骸骨的美人未必会比那些相貌稍欠的女子好看多少,更有如薛天意这样美貌非常,心狠如蛇蝎的女子。
除非是亲身经历过,否则陆七夕这样换了躯壳重生的经历实在是世上少有,既然不好直接对冷寂解释她也只有以一笑带过。
“不敢在王爷面前卖弄,七夕只是眼光独特了些,想法倒不算稀奇。”
“有时候,本王觉得你并不像你这个年纪的少女该有的天真,可有些时候你做事的方式又正如年少轻狂般,不计较代价不考虑后果。很少能有人叫本王觉得难以看透,你倒是头一个了。”
也不知冷寂这么说的意思,算是赞美还是安慰,陆七夕的奇怪之处在于身体的年龄和灵魂的年龄不符所致,可是不是有人说过么,女子不论到了什么年纪说话做事的时候,也会时不时带有一些情愫,而这所谓的少女天真,则是哪个年纪都会有的,只看身边的人可算是值得依靠的对象好叫你释放那份纯真而已。
到了午后要处理陆七夕这件事的冷寂自然还需要暗地里跟朝中大臣见面,商讨应对的决策,此事也不可能如陆七夕想的那样简简单单就结束了,毕竟是皇室里出了事,怎么可能仅凭这怀孕之说就解决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