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末,大大小小的人家都开始蜂拥而至朝着寺庙进发,陆七夕原本还不该外出,只是到了年末最后几日,又加上她身体已经渐渐复原,为着来年心想还是该去一趟。流粟建议着也不必去太远,只需去附近的小寺即可。
冷寂近来都忙着处理正事,所以肯定不能陪同陆七夕一道前往,而许奕则要保护冷寂,无法抽身。禀明了冷寂之后,陆七夕得到答复却令她有些意外,冷寂让她前去相国寺进香,流粟脸色苍白,看样子是被这个主意给吓到了。但冷寂既然这么说,就一定有他的道理。想来也是,如今陆七夕要出门,不论去哪儿都不比从前方便,宫中的一日只怕时时刻刻都在紧盯着王府大门,盼着陆七夕出来好让她有去无回。加上薛天意上次行迹败露,雪柔又不曾回去复命,这跟踪的人马必定要比之前多了许多。
临近的小寺虽然隐秘,但陆七夕能想到的未必薛天意就想不到,还是去相国寺的好。那里是大夏的大寺,一旦陆七夕出现,冷镜的人就会有所察觉,这样薛天意的人就算发现她也不敢轻举妄动。即便夹在了中间,来个引蛇出洞未必不好。
路上,马车考虑到陆七夕身体虚弱,所以走的很慢,流粟脸色从出门开始一直难看的很,像是随时会有大事发生。
陆七夕为了缓解她紧张的心情,就故意挑起话题,说着轻松的玩笑,不曾想说着便扯到了冷寂那里,说是陆七夕不知感恩,连句客气的致谢都没跟冷寂说起。
有些事明明发生之前就该知道吃不到好果子,偏偏倔的人忘了用脑思考片刻,由着自己去做了,才有了现在的心急,要再给这急前头加注上某个批示,那么一定会人写上“该”字,活该的的该。
理亏之余,似乎连对冷寂说句道歉的话都全然忘却在脑后了,只顾着不停的愧疚,只顾着掩饰着内心的心虚,反而被肇事者伤了的人却抛在远处不管了。
算了,还能如何?陆七夕想要感慨万千之际,外头那马儿却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嘶嘶”直鸣。
“七姑娘,莫要见怪,天气凉了连畜牲都不愿意赶路了。”
陆七夕自然客气的准备掀开帘子会答,结果流粟抢在她前头一把按住了她蠢蠢欲动的手,自己替陆七夕掀了帘子对赶车的老伯说道:“没事,老伯您继续赶车就行,小姐我来照顾就好,若是有什么不妥你便停下就是。”
说完,笔直坐回到原处再对着陆七夕看去时,流粟脸上的笑脸一下子就被收敛了起来。
“小姐又忘了?王爷吩咐过,到了外头叫小姐少露脸,小心被坏人看见,怎么才出来就混忘了呢?”
陆七夕一拍后颈,一脸后知后觉的样子,大概因为不是冷寂亲自前来说明的,她便没有放在心上。
“今日这马车走的好慢,我们这出来不一会儿,也不知怎么脑袋也有些发昏了!”
陆七夕一边抱怨,一边后悔着不该出来,也许是警惕性太强使然,她走到哪里都会觉得有事要发生,心里乱糟糟的,烦恼得很。
陆七夕闷声不说话。
流粟手抬着胳膊,叹了口气。
“小姐,奴婢发现一件有趣的事儿,你说奇怪不奇怪,九王爷这人吧看似冷冷冰冰的样子,对咱们小姐却是百依百顺,你要什么他都能给的样子。就说这今日先去进香,明知外头不安全,为让小姐如愿,他还暗地里派了人手跟着同行,不说别的,单就这一份心意就叫人觉得感动。”
“我怎么不知你何时成了月老,净忙着给人牵红线了呢?九王爷与我至多能算是知己,除此之外别无其他,最多最多要算也只能算是会成亲的知己……”
流粟听得陆七夕这么说,饶是埋怨陆七夕却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小姐难道不明白王爷的心意么?看他那模样如若不是喜欢小姐,岂会至于如此,他不说,那是怕的。还不是小姐你给闹得,明明都有些端倪,旁的人也都看在眼里,您可倒好,一口一个知己好友,说的你们好像真的可以作什么友人似的,他该怕说了就会将你们之间的这层纸窗都给捅破了,让你们日后见面尴尬以至于连友人都做不成。说句实在话,小姐若能将心思用在王爷那里一点,想必此刻你就不会连如此浅显的问题都要由我这个身边人来帮你解答了。”
说话的人一心想着替冷寂感化陆七夕的心,却没注意陆七夕却留神到她脸上的细微变化。
以前虽然会帮陆七夕解答一些问题,可猜测人心这件事流粟是做不来的。最多也不过是拿自己的例子举例说明,刚才她却一五一十将冷寂彼时心意异议道破,流粟的心机若是没有增长的话,那就说明她的心被人占了去。
“一口一个咱们王爷,你这可是帮着外人说话来欺负我了,要不等我离开王府,我将你留在那里,好容你全心侍候王爷?”陆七夕自以为这不过是一场简单的女子间进行的玩笑话,却不想竟伤到了流粟。
她脸上骤然泛起层层红晕,不是害羞时的那种粉嫩颜色,而是某种类似于困惑揭穿,一连串的反应才会带来的窘迫,而这神情当初也曾在自己脸上出现过。
见流粟的头越低越深,陆七夕连忙用笑声来解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