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猎在副官的引领下来到徐北山的会客室,走入房间内,徐北山正在擦拭他的太刀,他将毛巾放下,双手握住太刀,在虚空中挥舞了两下,即便是随意的挥舞,也能够听到刀刃破空的尖啸声,两次动作劈斩的方向都不一致,可以看出他手腕的变动极其灵活,罗猎一眼就看出徐北山是此道中的高手。
徐北山还刀入鞘,微笑道:“船越先生刚刚送给我一把太刀,是日本兵器大师菊井洋次的作品,不夸张地说,这把刀价值连城。”他将那把刀递给罗猎道:“你若喜欢就送给你。”
罗猎笑道:“君子不夺人所爱,更何况我也不会用刀。”
徐北山道:“你用飞刀,一把飞刀居然可以同时切断三人手腕的筋脉,这种刀法可以称得上神乎其技了。”
罗猎道:“大帅过奖了,其实武功之道也脱不了熟能生巧这四个字。”
徐北山道:“熟能生巧固然重要,可天赋更加重要,一个人如果没有天赋就算再努力也不会成功,我年轻的时候曾经拜过师,我师父他对我也悉心调教,我本来以为自己必然会成为他弟子中最出色的一个,可是当我的一位师弟出现,我才现自己就算再努力也比不上他,我所差得就是天分。”
罗猎心中暗忖,他所说的师父是不是自己的爷爷罗公权?而他的师弟难道就是自己名义上的父亲……
徐北山道:“飞鹰堡的事情我一直都没有来得及谢你,如果不是你帮忙,我的麻烦也没那么容易解决。”
罗猎道:“其实我没帮上什么忙,真正起到作用的是宋昌金。”
徐北山呵呵笑道:“宋昌金?我刚才所说的天赋过人的师弟就是他。”他深邃的双目望着罗猎道:“我也是在事后才查出你的底,你居然是我师父的亲孙子,说起来,你还应当称呼我一声师伯呢。”
罗猎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隐瞒不下去,他平静道:“只怕我高攀不起。”
徐北山道:“谈不上高攀,我不但是你爷爷的大徒弟,还是他的义子,我师父当我是亲生儿子一样,他将他毕生所学倾囊相授,在我心中他就是我的父亲,罗猎,你其实应当称我一声大伯。”
罗猎望着徐北山道:“我听宋昌金说,我爷爷因你而死?”
徐北山冷哼一声道:“扯淡!我徐北山这一生最敬重的人就是我师父,我连不敬之心都不敢有,又怎会害他?”
罗猎道:“大帅单独见我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
徐北山道:“你不肯叫我大伯,一定是因为我的名声不好对不对?”
罗猎没有说话。
徐北山道:“我又不是聋子,外面的人怎么说我我知道,他们都说我是卖国贼,是日本人的走狗对不对?”
罗猎实话实说道:“外面的确有很多人这么说。“
徐北山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罗猎觉得有些滑稽,他居然用陈胜的话形容他自己,单从这句话来看,已经是自我美化到了极点。不过罗猎毕竟拥有着不同常人的见识,他耐得住性子,听听徐北山因何出这样的感慨。
徐北山道:“在我来到满洲之前,日本人的势力已经深植于这片土地,张同武说我卖国求荣,他又何尝不是?他的武器装备还不是俄国人给的,如果他不出卖利益给俄国人,俄国人会白白送给他这些东西?”
罗猎道:“听起来大帅很是不平。”
徐北山道:“不是不平,而是好笑,难道跟俄国人勾结就不叫卖国?跟日本人合作就一定是卖国?如果我不和日本人合作,我根本不会有今日之实力,说不定我一早就被他们给干掉了。满洲虽然有不少的日本人,可整体来说还算安定,我敢说没哟我徐北山,一定还有其他人和日本人合作,如果没有我徐北山,满洲的局势只怕比现在更加混乱,老百姓口口声声过不好日子,可为何那么多的百姓来到咱们满洲讨生活?天下乌鸦一般黑,在满洲一地至少还有奔头。”
罗猎道:“看来大帅深谋远虑。”
徐北山道:“我不是卖国贼,从我小的时候师父就教过我一句话,位卑不敢忘忧国,可我后来明白了一个道理,一个人如果地位卑微,就算你再忧国忧民有个屁用?还他娘的不是纸上谈兵?我今时今日的地位的确依靠了日本人的不少助力,但是终有一日他们会明白养虎为患的道理,一旦我拥有了足够的实力,我就可以将他们赶出满洲。”
罗猎望着徐北山,他现徐北山的确是拥有雄才大略的人,可是历史却又告诉罗猎一切没有那么的简单,徐北山的计划不会成功,满洲最终会沦陷,而徐北山最后仍然会沦为万人唾弃的卖国贼。
罗猎忽然想起了风轻语,风轻语说过徐北山就是为风九青保存《黑日禁典》的人,徐北山的这番话或许只是说给自己听罢了,他的真实想法又怎么可能轻易告诉自己?谁又会把大奸大恶写在自己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