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滔滔长江,成了南京军民的生死线,成千上万毫无秩序的人们蜂拥直向下关码头涌去。他们把自己仅存的一线生机放在这下关码头。仅有的几只渡船只要一靠岸,立刻就有无数人争先恐后夺命而上,但是,毫不理会试图夺路而上的士兵们的鸣枪示警。他们已经卸去了保卫南京的职责,变成了一群帮助当官的逃离南京屠宰场。一时间,江边喊声、哭声、叫骂声和落水者的呼救声响成一片。没有人为他们仗义相助。
这时,有一艘停在煤炭港海军码头的一艘火轮,没人敢上,船上头戴钢盔的士兵驾着机关枪,有敢大胆靠前的,立即毫不客气地射击。这艘船是专门为司令长官部准备的。
当初,唐生智为了表示与南京共存亡的决心,下令把所有大船只一律交给第6师严加看管,不准留有一只船,违令者以军法论处。结果,连长官部也没留下一条船。后来,南京形势日危,还是参谋长张斓极力主张把这条船留下来以防不测。这一下,长官部官佐们真是谢天谢地,多亏有了这条船,大家才能够死里逃生。
长官部的人马大部分都上船了,眼看着枪炮声越来越近了,他们也顾不上自己的长官们了。大家一齐叫道:“快开船,不然谁也走不了。”唐生智的几名老部下坚决不干:“司令长官还没到,不能开船!”双方僵持了半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言好语才服了众人。
足足等了一个时,才看见一个副官陪着唐生智吃力地挤出人群,跌跌撞撞地向船上走来。一会儿,罗卓英、刘兴、周斓也在卫队护卫下上了船。可是,左等右等不见副参谋长余念慈的人影。又等了一个时,连唐生智也等不及了。急急下令开船。9时左右,船驶离了火光冲天的南京城,向漆黑的江北岸驶去。
一个时后,一行人在浦口上岸,还打算沿铁路线奔向安徽省滁县,可是从当涂渡江的日军国崎支队已经占领了北岸的江浦线,直奔浦口杀来,吓得这些败军之将慌忙择路而逃,沿着公路向扬州的顾祝同部靠拢。
唐生智身患痢疾尚未复原,再加上惊吓,实在走不动了。副官找来一辆沾满牛粪的板车,唐生智一看:“这辆车如何可以坐呢?”没办法,只好有卫士扶着蹒跚而行,又走了一段路,唐生智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走不动了,狼狈之极,沮丧之极,伤心之极。许久,唐生智才缓缓地抬起头,对他的副官:“副官,有没有车?”
副官心翼翼地把那辆板车推到前面,“长官,还是这辆车,实在找不到别的车了。”
唐生智长叹一声:“我带兵0年,大百余战,从未有今日之狼狈啊。”没办法,他只好放下架子,爬上板车,在卫士们的推送下,惊慌地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