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一介女流,又嫁作人妇多年,一时竟不知如何替我弟弟伸张,还求先生主持公道,万不能让舍弟喊冤入土,令亡父九泉之下不能瞑目啊!”
说罢还郑重行了一礼。
中年男子连忙避开,顿觉重担压肩,亦郑重地承诺一定会查明事实,其余人也被带动,一个个都说会倾力相助。
这些挟怒火而来的文人们,此刻已经没有一个相信魏宁是死于狎妓的了,心里只想着魏老一去,他的幼子就被人以如此不堪的手段害死,他们这些学生还真的相信了,真是既恨又愧啊。
周贤被晾在一旁,脸色越来越黑,都能滴出水来,好不容易找到个机会发话:“岳家家事,还是不牢诸位费心了,周某……”
“周将军还是专心地打天下去吧,这等小事与天下大义比起来,何足挂齿?”一个年轻人讥讽地说道。
若有打算为魏宁洗脱污名,早该有所动作了,这周贤却什么表示也没有,刚才还只是叫他夫人节哀,果然除了叫人节哀他也做不了别的事了。
哪怕魏家的种种灾厄与他无关,但凡一个男人在小舅子死得这么惨烈的时候,也该打上那凶手的家门,可周贤却做了什么?
没能力做不到让人看不起。
有能力还不做,那更是居心叵测了。
怎么看这家伙都有问题。
周贤脸色铁青,但他无论任何愤怒都不敢动这些人一根手指,江州府这帮文人早几年就已经形成了气候,近年来因为天子昏聩,天下混乱,相对弱势的文人们更是喜欢往这里跑,辞了官的也爱来投奔魏清竹,因此江州府有才有能之人比比皆是,有人称下一个朝代的文官班子都在这了。
全天下的人都看着这边,周贤想得到这些人的支持,那河东王河西王等和那些起义的各路人马也都恨不得把这些人都领回家,若非周贤占了个魏清竹女婿的身份,都没办法站到这些人跟前说话。
周贤拿这些人没办烦,就去看魏初:“阿初,莫任性,咱们的家事怎好麻烦外人?”
魏初一直冷眼瞧着周贤的尴尬模样,此刻被点名,淡淡地直视他:“对将军来说,这些人是外人,但先父说过,他的朋友学生都是他的家人,有这么多人为他的身后事而奔波牵动,先父泉下有知必然也是深感欣慰,妾身也不能将这些先生们的好意拒之门外。”
魏初的话令一干文人感动得不轻,越发坚定了要为魏相后事操持、为魏氏兄弟报仇的决心。
周贤却被哽住。
魏初没给他继续说话的机会,侧开了视线,她怕自己继续看着他会吐出来:“还有一件事,妾身一门俱亡,连个正经守灵的人也没有,妾身虽已嫁与将军,但生恩大于天,妾身先是魏氏女,才是周氏妻,求将军体恤,容妾身留在魏府,陪伴父母亲人最后一程。”
“好个先是魏氏女,才是周氏妻!”那领头的中年文人一声叫好,赞许地看着魏初,这句话中大有要撑起魏府门楣的意思,“不愧是魏老的女儿!”
其余人看看魏宁躺着的那口棺材,又看看香案上黑漆漆的三座牌位,又看了看身姿纤弱面色苍白却又一脸决然的魏初,心想魏府当初多么荣耀,如今却成了绝户,只剩下这么一个柔柔弱弱的出嫁女,只觉心酸恸然,世事无常,没有一个人觉得魏初这种做法有什么不对,反而对于她的印象从一个看不清脸的周夫人,变成了有着魏老气骨坚强理智的魏氏孤女,暗暗赞同和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