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醉药效一过，李千寻第二天早晨就醒了。

只是正如同医生所说，她的脸上完全没有一点血色，整个人都惨白得可怕，仅仅是过了一晚，她却好像瘦了一大圈。

李千寻垂下眼，看着自己裹着纱布的手腕。

这个将会永远伴随着她的痕迹，一直在她身上隐隐作痛，仿佛提醒着她，纪无风曾经带给她的，最深的绝望。

大水舅舅天还没亮就去买鱼煮粥，他把特气腾腾的粥盛到碗里。

“来，吃一点吧，这条鱼我早上亲自去市场选的，很新鲜的。”

他似乎刻意回避着所有会让李千寻不开心的话题，扯着灿烂的笑容，就好像什么都没有生过一样。

“圣伊那个小子啊，昨天在这里守了你一夜，早上我劝了他半天，他才肯回去睡觉，真是不打不相识，圣伊对你真是没话说啊。”

大水舅舅一边替李千寻把粥吹凉，一边淡淡地说着。

“舅舅，哥哥呢，他怎么样了？”

李千寻终于开口说话，但却是在关心李千明。

“你还问他干嘛？”

大水舅舅有些生气。

“要不是因为他，你会弄成这样吗？那个混球，以后死在外面也不关我们的事。”

“舅舅，你别这么说，他到底是我亲哥哥，我怎么可以不管他呢？”

比起纪无风对她的伤害，李千明的根本就不算什么。

大水舅舅叹了口气，表情有些无奈。

“就知道你这个孩子心软，吃了亏也不说话，还在替别人操心，放心吧，他早上给我打过电话了，说所有事情都有人替他摆平了，他怕你不想见他，所以想去外地找工作，他说以后会好好做人的。”

“嗯，真是这样就好了。”

李千寻安慰地笑了笑。

“来，不烫了，吃点东西吧。”

大水舅舅舀起粥，送到李千寻嘴边。

李千寻皱了皱眉头，不知道为什么，她此刻什么事都不想做，就连吃东西也会觉得费力。

“舅舅，我没胃口。”

“没胃口也多少吃一点吧，医生说你的身子很虚弱，要好好补补的。”

大水舅舅说话的间隙，李千寻的眼神却被钉在了病房门口。

舅舅也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是纪无风站在那里。

“你来这里干什么？还嫌我们千寻不够惨是不是？你给我走，这里不欢迎你！”

大水舅舅瞬间就愤怒了，他放下碗，对着纪无风就是一顿怒骂。

纪无风似乎瞬间耳聋了，他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就像没有听见一样。

只是淡漠的眼神盯着病床上李千寻惨白的小脸，眼中溢着说不出来的心疼。

李千寻也是一样，目光直直地看着这个她曾经最熟悉，现在却觉得最陌生的男人。

他穿着单薄的衬衫和西装，在初冬的日子里，似乎显得格外冰冷。

他的脸依旧绝美绝伦，却多了一份深深的惆怅，再也不是那个时候永远神采奕奕的样子，甚至多了几分疲累。

“你还不走是不是？”

看到他无动于衷，大水舅舅正想走过去，却被李千寻抓住了手腕。

“舅舅，别这样，我有点事要跟他说，你先出去一下吧。”

李千寻扯起一个难看的笑容，好让舅舅放心。

上次进医院是因为纪无风，这一次又是因为他。

虽然大水舅舅心里已经诸多不满，但是看到李千寻憔悴的模样，他也实在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听她的话退出了病房。

他走后，病房里一下子安静下来，纪无风踱着徐缓的步子走进来。

他看到了放在旁边满满的一碗粥，表情又变得不一样。

“我喂你吃点东西吧。”

他端起碗，语气温柔而冰凉。

李千寻抬起疲惫的眼睛看着他。

“为什么？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不让我死？”

她用干哑的声音说着。

病房里寂静了几秒，没有一点声响，那种空旷，令人心颤。

突然，啪的一声，一记耳光重重地落在李千寻的脸上。

纪无风的手还扬在半空中，剧烈颤抖着，李千寻白皙的脸上，是五道清晰泛红的手指印。

“你知道我费了多大的劲才把你从鬼门关里拉回来吗？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你居然问我为什么要救你？李千寻，你真有种！”

纪无风愤怒地狂吼着，李千寻非但没有体谅他昨天的恐惧和痛苦，反而表现得如此漫不经心，这让他抓狂。

要知道他从来没有为失去什么如此揪心，是李千寻一手把他变成了这副颓然的样子，她伤害自己就等于是在折磨他，这样就是不可原谅的！

李千寻的眼泪顺着惨白的脸颊滑落下来。

“既然是这样，为什么不直接让我死？纪无风，我真的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如果你想在那么多人面前羞辱我，那我宁可去死。”

她没有看他，只是淡漠地说。

“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纪无风邪佞地看着她，眼神里透着杀气。

李千寻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