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何棠是被秦理叫醒过来的,这一觉她睡得很熟很熟,连梦都没有做。大概是因为实在太累了,闭上眼睛的下一秒她就失去了知觉,再下一秒,秦理已经将她叫醒了。
何棠揉着眼睛,苦哈哈地看着他,秦理看似醒了一会儿了,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变成了右侧卧的姿势,但何棠居然一点也没感觉到。秦理笑嘻嘻地问:“醒了没?”
“唔,现在几点?”何棠一边问,一边拿过手机看时间,一看就吓得瞌睡全无了,“都快1点了?!你怎么没有叫我啊!”
“看你睡得熟,想让你多睡一会儿。”秦理揉揉她的脑袋,这时候的他已经可以揽过她的腰身,亲亲她的脸颊了,他说,“起床吧,老婆,要做好准备熬通宵喽。”
“噢,好扎人。”他下巴上的胡茬子刺到了何棠的脸,她懊恼地看他,这男人只是懒懒地拥着她的腰,休息了几个小时显然让他精神好了许多,一双眼睛笑意盈盈,面上丝毫不见决战前夕的紧张。
******
何棠帮着秦理起床,这一天他要见几个陪标单位的代表,还要请人家吃饭,所以打扮得比较正式,一身深色西服配上藏青色的领带,胡子刮得干净清爽,头发还仔细地做了造型。
“帅不帅?”在洗手间的镜子前,秦理一边抓着头发,一边问何棠。
何棠给他肯定的回答:“帅。”
“我帅还是阿勉帅?”
“你帅。”
“哈!算你有眼光。”秦理满意地笑了。
秦理和何棠简单地用了午餐,一起去了十楼,秦理去了总经办,何棠赶到自己的办公室,发现与这个标有关系的同事全部都在了,只是缺了一个人。
刘革已经忙了一个早上,看到何棠,他向她打招呼:“小何。”
“刘经理。”何棠再环视一圈,问,“施智敏呢?”
“我叫他回去了,技术标已经搞定,他不用加班。”刘革冷冷地回答,又抬头看何棠,说,“你不用多想,咱们机会还是很大。”
下午,各个陪标单位的开标代表陆续赶到D市,北京鸿东建筑的李鸿冬第一个到,他亲自来帮秦理开标,秦勉去机场将他接回市里,安排了住宿。
紧接着,H市三嘉建筑的投标代表开车赶到,屠宝良手下的业务员接到那人,也安排住进了宾馆。
临近傍晚时,成都新乔通的代表也到机场了,屠宝良亲自去接了他。
大连明帆的代表要晚上才到,而本地的盛腾和捷立,还在等待秦理确定最终的价格。
所有人都很忙,何棠出去倒水的时候,看到偌大的办公室里,每个同事都是认真地做着手里的事,饮水机边上的打印机刷刷地响着,不断地出着纸张,武雯雯小跑着过来拿打印的文件,抬头看何棠一眼,笑一笑又快速地跑回去了。
何棠拿着水杯呆呆地站着,一会儿后默默地回了办公室。
王宇霖的话时不时地在她脑中炸响。
——我现在在做的这些事,有哪一件是秦理没有做过的?
——你以为秦理是个好东西?
——在这个行业里谁是干净的?他秦理做这些事就是正义的聪明的!我王宇霖做这些事就是邪恶的昧良心的!是这样吗?!
——秦理就是这么个两面三刀的人物,他根本就不讲信用,在这个圈子里,他只会比我更残酷!更贪婪!更看重钱、权利、地位!
……
何棠原本以为,她的心烦意乱是因为通宵未睡,只要充分休息就可以缓解,但是睡醒以后,她悲哀地发现,虽然她的脑袋清醒了许多,可她的心还是空空洞洞的没有着落。
何棠坐在办公桌前,一双眼睛麻木地对着电脑显示屏,屏幕上是她最熟悉的造价软件的页面,可是那些数字落在她眼里却变得陌生而杂乱,何棠机械地敲着键盘,心中突然就有了疑问,自己辛辛苦苦在做的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何棠接起来一听,是刘革:“小何,捷立的价格错了。”
何棠一呆,立刻说:“我到你这里来。”
她去到刘革的办公室,刘革让她看显示屏,指点着说哪里出了问题,一开始何棠还能认真地听,听着听着,她就有些思想开小差了。
刘革发现了她的心不在焉,叫了她两声才让何棠回过神来,刘革问:“我刚才说的你听清了吗?”
“啊……”何棠忙说,“抱歉,刘经理,你再说一遍可以吗?”
刘革的眉皱了起来,叹口气道:“算了,你回去吧,捷立的价格我来调,你专心去搞盛腾的价。”
何棠点点头,垂着脑袋回了办公室。
可是,再次面对工作,她依旧无法集中精神,脑子里白茫茫的一片,她很想要让自己定下心来,却怎么都无法做到。
半小时后,刘革又打来电话:“盛腾的价格调好了吗?”
何棠老实地回答:“还没有。”
“要抓紧了。”他问,“小何,你是和秦总他们一起去吃饭,还是和我们一起定快餐?”
何棠看到时间,居然已经快到6点了,她说:“我事情还没做完,不和秦总一起去吃饭了。”
“好,那我定饭算上你一个。”
挂下电话,何棠急匆匆地往总经办跑,到了秦理办公室,发现马佑杰正在帮秦理穿大衣,准备出门去吃饭。
“糖糖?”秦理看到她,说,“我刚想问问你做完了没有,做完了就和我一起去吃饭。”
何棠摇头:“还没做完,我不去了。”她看一眼马佑杰,说,“阿理,我有话和你说,给我十分钟就好。”
马佑杰立刻识趣地退了出去。
“怎么了?”秦理驱使轮椅到了何棠身边,拉着她的手去沙发上坐下,“糖糖,你脸色很不好,是不是昨晚淋了雨发烧了?”
他的手掌按上了她的额头,的确有一点点烫,秦理皱起眉来,说:“如果觉得不舒服,就去楼上休息,剩下的我叫刘革去做。”
何棠用力地摇头,她垂着头,情绪低落,秦理担心地叫她:“糖糖?”
过了好久,何棠才抬起头来,她的眼神很是迷惘,看着秦理,她说:“阿理,我没有办法集中精神工作。”
“是因为不舒服吗?”秦理柔声问,“你有点发烧。”
“不是。”何棠想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到这个地步。不明白,现在这么辛苦,到底是为了什么。”
“?”秦理疑惑地看着她,一时间没有弄懂她的话。
“我和慧尧认识五年多了,以前,我们一直很好很好,就像亲姐妹一样。”何棠注视着秦理的眼睛,他的轮椅停在她的面前,两个人的手一直牵在一起。
她继续说:“还有王宇霖,我和他认识也有五年多了,我都是叫他王师兄的。”
秦理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阿理,我向你坦白,我喜欢过王师兄。”
那个微笑着说“何裳,何棠,傻傻分不清楚”的王师兄;
那个扬起手,叫她“小和尚”的王师兄;
那个在学校破旧简陋的小礼堂,牵着她的手教她跳舞的王师兄;
那个认真地指导着她下围棋的王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