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逍却盯着她的眼睛,固执地问:“可是,万事皆有可能,若是朕真的死了呢。云罗你怎么办?”
云罗看着他明亮的眼睛,良久摇头道:“皇上不要问了,臣妾……也不知道。”
李天逍看着她,忽然轻笑道:“可是,云罗你选择了留下来。”
云罗一怔,心中苦笑。
他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垂下眼帘,道:“不管怎么样,云罗不离不弃了朕。朕很高兴。”
温热的吻落在她的手背上,仿佛他的手中是一件绝世珍宝。
云罗鼻间微酸,忽然开口道:“臣妾要求皇上一件事。”
李天逍抬头笑道:“是什么事?你说来听听,朕一定答应你。”
云罗缓缓摇头:“臣妾还没想好。可是当臣妾告诉皇上的时候,皇上无论如何一定要原谅臣妾一次。”
李天逍见她神色凄楚,不忍心再问,搂住她,温声道:“好,不论什么事,朕都会原谅你。你是担心将来是吗?”
“是的。臣妾担心将来,臣妾如果做了一件让皇上龙颜大怒的事,到时候该怎么办呢。所以先求了皇上一次赦免臣妾死罪的机会。”云罗道。
李天逍听得她说完,不由笑了,问道:“你怎么会做出让朕龙颜大怒的事呢?等朕解了毒,回到了京城你就是朕的救命恩人,是晋国的功臣,看那些朝臣还敢说你的半句不是!”
云罗靠在他的胸前,听着这一番话心中越发难受。
她问道:“如果将来皇上发现臣妾不过是骗了皇上,又该怎么办呢?”
李天逍低头看着她,笑道:“骗了朕?你倒是能骗过朕。不过朕也不会生气的。”
他看定她,一字一顿地道:“朕将来的日子一定会好好待你的。云罗,你就信朕说的这最后一次。好吗?”
云罗看着他认真的神色,含笑点了点头,眼泪却落下:“好!”
李天逍眼中温柔笑意满满溢出,紧紧地将她搂入怀中,外面的秋风肃杀,寒意四起,仿佛在告诉人们,秋已深了,冬日就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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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深夜,云罗迷迷糊糊地蜷缩在内帐中的床榻上睡着了。李天逍还在外帐中趁着还清醒加紧布置事宜。太医的逼毒血的法子虽然有效果,但是却大伤元气。
水蛭吸毒血却也将他身上的血吸出。李天逍在灯下写了一会,额上不由沁出细密汗珠,眼前也一阵阵模糊眩晕。一旁伺候的常公公见他气力不支,伸出手掌抵上他的后心,缓缓将内力送入他的身体中。
深厚的内力源源不断地送入李天逍几尽干涸的身体中,使他的奇经八脉慢慢充盈起来。
李天逍精神恢复,回头对这年老的忠仆低声道:“多谢常公公。”
常公公看了一眼内帐中静静睡去的人影,叹道:“皇上最应该谢的就是淑妃娘娘。若不是她醍醐灌顶,此时皇上恐怕就只能束手无策了。”
李天逍回头看了熟睡的云罗一眼,眼底皆是从未有过的柔光。
他低声道:“朕知道。当朕中毒的时候都慌了,只想着赶紧保住晋国江山,却没想过若是朕真的死了,她孤儿寡母两人在宫中恐怕也不能弹压这一干臣子们。”
常公公点头肃然道:“所以皇上千万不能有事。解药已着了晋驸马去逼问,相信晋驸马不会辜负皇上的嘱托的。”
李天逍想起苏晋清冷的神色,忽然莞尔笑道:“晋公子也是可以值得信任的人。”
他顿了顿,忽然想起什么,皱眉问道:“凤朝歌呢?”
常公公想了想,道:“也许还在营地中。”
李天逍皱眉问道:“他这些日子在做什么?”
常公公道:“凤将军这些日子一直在军营中替充王挑选精兵,准备组成精骑兵,将来战场上可以冲锋陷阵。”
李天逍心中一动,眸色深深,淡淡道:“他倒是真的一直专心军务。朕以为他不过是略有才华而已。没想到他吃得苦也带得了兵。的确是个人才。”
常公公沉默良久,道:“凤朝歌再怎么是个人才,也是一条不甘心困于浅滩的龙。皇上一定要多加小心。”
帐中灯火昏黄,照在李天逍深邃的面上,映出明明灭灭的阴影。他眸光隐动,道:“朕知道凤朝歌是一条龙,只是不知这条龙什么时候能一飞冲天,翻天覆地,行云布雨。”
他说着不禁.看向床榻上的窈窕身影,低声一叹:“如果朕有一天与凤朝歌兵戎相见,她不知道会不会恨朕。”
常公公眼底冷色掠过,比了个手势冷冷道:“皇上千万不可有妇人之仁。凤朝歌留着始终是个祸害。他一心要复仇,将来不管怎么样,皇上一定不可以让他有机会战场上相见。若是皇上不忍心,由奴婢派人去结果了他,一了百了,对皇上,对淑妃娘娘都是好。”
李天逍听得最后一句,忽地盯着常公公,问道:“常公公为何这么说?难道你也察觉到了云罗她……”
常公公俯身跪地,道:“奴婢是个阉人,但是阉人并不是不知男女之情。淑妃娘娘从前是凤朝歌的未婚之妻。当时凤朝歌走投无路投靠皇上,献妻求荣。他心中肯定以复仇为最重。但是他可以无情无义,淑妃娘娘却不是那样的人。所以,奴婢总觉得淑妃娘娘心中有人,那个人却……不是皇上!”
“哗啦”一声,李天逍手一抖,打翻了案几上的茶盏。
灯下,他原本苍白的脸色越发灰败。他定定看着眼前的常公公,怔怔问道:“你也看出来了?”
常公公只是不语。
他挤出一抹苦笑,自语道:“是,朕也瞧出来了。她有心事却一直不肯对朕说。朕送给她的东西她一件都没带在身边,那根凤簪……她也是为了讨朕的欢心才戴着。”
“朕以为她是个生性凉薄的女人,又以为她心里怨恨的是朕从前对她不好。朕以为她终究会回心转意,可是,朕等了这么久,她还是如此……”
她是他的枕边人,一颦一笑是不是出自真心他不需多问一句便能知道。这一次他中剧毒在身,晋国岌岌可危。他最后思来想去,孤注一掷只信了她一人。可没料到她却真的出乎意料力挽狂澜,竭尽心力对他如此。
这让他知道原来她也是有血有肉,能哭能笑的女人。她也是能让他托付信任的人。只要他信她,大是大非上她一定不会辜负她。他心中动容,感激在心中。
可是如今想起来,如果这才是真的她,那从前那温顺乖巧的华云罗是不是假?
帐中铜鹤嘴上叼着的精致宫灯泛出光来,有寒风吹进金帐中,烛火被秋风吹得摇曳不堪。帐中明明灭灭,晦暗不定。他看着背对着熟睡中的云罗,眸色变幻不定。
“所以,杀了凤朝歌才能一了百了。淑妃娘娘心中断了不该有的念想,将来就能更效忠皇上!”常公公道:“何不趁此时机,将这事……”
“不!”李天逍猛地回过神来,苍白的脸猛地涨红:“这事怎么能这样扯在了他的身上……”他说得急了,忍不住咳嗽起来。
常公公见他这么激动不敢再说,急忙为他抚背。床榻上那人影动了动,似乎被咳嗽声惊醒。
李天逍对着常公公比了个手势,示意这事不许再提。历经风雨的老内侍心中暗自叹了一声,悄悄点头应下。
云罗起身看见李天逍还在,披了外衣忧心忡忡地问道:“阿晋还未有消息吗?”
仿佛为了回应她的话,帐外传来脚步声,苏晋不经通传走了进来。他眸光微微泛着红光,手中拿着一个瓷瓶,看了一眼李天逍,道:“这是解药!”
帐中的众人一听,眼中猛地一亮。
云罗上前,看着那瓷瓶问道:“阿晋怎么拿的?”
苏晋道:“那阿木嘴硬得很,怎么逼供都不肯说。我又不能真的杀了他。于是,我用了摄魂。”
云罗一听,不由得一惊。原来他是运了魔功才令那阿木说出解药所在。
常公公拿了瓷瓶,小心谨慎地闻了闻,道:“气味平和中正,应该不是毒药。奴婢让太医们再看看。皇上稍等片刻!”他说完拿了解药匆匆去寻太医。
云罗心中一颗石头放下,面上露出笑容对李天逍道:“皇上身上的毒有救了!”
李天逍深深看着她,也笑了:“是的!云罗,朕不会死。”
帐中紧绷许久的气氛一扫而空。苏晋忽然道:“我回去了。”
他说着匆匆走出了金帐。
李天逍见他匆忙离去的身影,不禁疑惑问道:“晋驸马的脸色不太好。”
云罗笑道:“他用了摄魂,恐怕要回去好好休息一下。不管怎么说,阿晋立下了大功。”
李天逍握住了她的手,深深看着她道:“云罗也立下了大功。”
云罗对上他深沉的目光,不知怎么的,只觉得他的眼中有异样神采却看不出是什么。她撇去心中疑虑,问出搁在心中已久的话:“皇上接下来要怎么做呢?”
李天逍看着深沉的夜幕,缓缓道:“该是找出罪魁祸首之人的时候了。”
云罗心中一颤,远远的天际似乎传来一阵隐约的雷声,深秋最后一场雨似乎要下来了。
……
帐外,苏晋疾走了几步,忍不住踉跄一步,跪地呕出了一口鲜血。他喘息了很久这才直起身子。寒风簌簌,他看着手心一点殷红血迹,手掌忍不住微微颤抖。
这是他第一次用了摄魂。可是怎么会是这样的反应,不应该是这样……
胸腹间的真气四面八方飞速游走,一股阴寒之气从丹田缓缓升起。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是毒!
他不是受了摄魂的反噬,而是中了剧毒!只是这毒是什么时候神不知鬼不觉下的?这毒又是谁下的?……一个个疑问。在脑海中飞快掠过。
终于,他的脑海中出现了一张俏丽的面庞。
她娇羞地端着一碗汤,轻叹似地问:“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他一皱眉,端起汤喝了一口还给她。
她的脸上显出幸福的光彩,轻快地说:“以后我天天给你煲汤喝好吗?”
原来……竟然是她!苏晋眼中戾气升起,狠狠一掌打在了草地上。草地上被劲风吹过,彻底枯萎了一大片。
他提气一纵迅速在黑暗中消失。身后,那沾染了鲜血的草地上,草渐渐变成了墨蓝色,在黑夜中泛出诡异的光泽……
……
第二日一早,营地中传来一个震惊的消息,那阿木杀了岐国几个使臣,逃出玉林草场,一路向岐国逃去。等侍卫到了岐国使臣们的营帐中才发现遍地的尸首,惨不忍睹。
这个消息令圣上震惊,立刻修国书送往岐国,说明那阿木的狼子野心,命岐国如果擒获那阿木一定要严惩不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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