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步,终于到了太庙跟前。
沉重的殿门打开,他抱着她走了进去。宫人们纷纷伏地,眼前是整个晋国中最神圣的所在,除了他无人敢进去。
李天逍低头看着她,四目相对,他一双玄眸看定她,慢慢道:“云罗,我们一起去求父皇谅解。只要他原谅了我们,孩子就一定能够保住的!”
云罗忍不住落泪,哽咽道:“可是……我从不敬鬼神。神佛和先祖不会原谅我,更不会庇护我。”
李天逍轻笑,拂去她的眼泪,轻叹道:“没事。只要他们愿意庇护朕就好。朕把这福分分给你和孩子。”
云罗眼中的泪落得更凶了。
他不再多言,抱起她慢慢走入了太庙中,面对着那一副副威仪先祖先烈的画像缓缓跪下。太庙外钟声与沉郁的牛角声同时响起。
李天逍抱着云罗,一字一句道:“皇天在上,先祖在前。不孝子孙李天逍今日恳请先祖庇佑华氏。朕愿意折寿十年保得华氏母子均安……”
云罗已哭得不能自己。此情此景,她用什么来还?!
她想捂住他的唇却被他牢牢抱在怀中。终于他说完,松了一口气抱着她,轻笑道:“云罗,皇天和先祖还有各路神佛都听见了朕的祈求。他们一定会保佑你和我们的孩子的。”
云罗再也忍不住,紧紧抱着他,哭道:“我不要!我不要你折寿十年!天逍,我不值得你这样……”
“值得的!值得的。是朕不好让你一直都受委屈!父皇一定会原谅我们!他会知道你是朕最爱的女人,他会知道是你救了朕一命啊!这一命分个十年还你有什么不可!”他看着她泪眼轻声安慰。
云罗哭软在他怀中。长长的钟声仿佛是直达九天的信使,定要将帝王祈求传达天听。浓云被风吹散,星辰渐渐燃亮,仿佛神明的眼睛安静的,恒古地俯瞰着这一片大地,这芸芸众生……
天,渐渐亮了。
第一缕晨曦照亮太庙的金顶。李天逍慢慢睁开眼睛,那一缕晨曦照在晋先帝的画像上,那画像上的人仿佛终于露出笑靥,正看着眼前相拥的人。
他急忙伸手一探,不由眼中沁出泪水来。他一把抱起云罗,高兴道:“云罗,云罗,你好了!你真的不烧了!”
云罗哭了一个晚上,仿佛把这一生的凄苦都哭了出来。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只觉得眼前清明。
她摸了摸自己,真的!果然不烫了!
“哈哈!朕的祈求父皇听见了!他原谅了我们了!”李天逍再也顾不得这是肃穆的太庙,一把抱起她哈哈大笑。
“云罗,你好了!你真的好了!”他热烈的笑容比艳阳还灿烂,那熠熠的笑眼比宝石还璀璨。
云罗恍恍惚惚笑了,又忍不住深深埋在了他的胸前肆意地哭了起来。
她好了!孩子保住了!……
……
淑妃华氏孕中病危,皇上连夜带至太庙祈求皇天先祖庇佑。先祖显灵,第二日,华氏云罗转危为安,母子均安。钦天监与太庙中的庙祝礼官们纷纷前来不厌巨细地记下这一神奇的事情。
凤栖宫中喜气洋洋,云罗靠在床榻上含笑由沉香喂下一碗粥。身旁坐着李天逍。他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眉眼间是说不出的高兴。
“太好了,能吃下东西就没事了。”李天逍道。
云罗眼中泛红,鼻间一酸又想落泪。昨夜他抱着她跪了整整一个晚上,这份情意她一辈子都还不起。
沉香含笑识趣退下,把这天地留给两人。
帷帐之后,太医与宫人们都在高兴地说着什么,众人欢喜不禁,都在议论一奇迹。
床前,两人相视一眼,都不忍心打破这一刻的欢喜与安详。
“以后云罗要多多养好身体,其余的事就不要再操心了。朕要你给朕生下一个健康的孩子。”李天逍道。
云罗轻抚已四个月隆起的小腹,鼻间泛酸,泪又落了下来。可是下一刻脸上一热,她惶然抬头,却是他拂去了她的泪痕。
“别哭了。哭坏了眼睛怎么好?而且你哭多了,孩子万一像了你爱哭鬼怎么办呢?”李天逍笑道。
云罗吸了吸鼻子,伏在他的肩头道:“好,臣妾不哭了。”
……
皇上连夜抱着病危的华云罗惊动太庙,长跪一夜祈福的事在第二人就传遍了宫中上下。人人都在惊奇议论。帝王对凤栖宫那一位的恩宠已是登峰造极,宠冠天下了!
太庙是什么地方?是皇帝与皇后在才能进入的地方。可是他却不顾那女子的侍妾身份抱着她长跪一夜,甚至有人偷偷传言,皇上宁可自己折寿十年都要保下华氏母子两人!
他爱她,已爱逾了性命!
“哗啦”一声,中宫的寝殿中不知是第几次传来这惊天动地的响声。宫女们跪在殿外战战兢兢,不敢抬头。
寝殿的地上一片狼藉,上好的唐三彩官窑都变成了一块块碎瓷片。皇后头发披散,脸色气得煞白。她看着一地的凌乱,不解气又搬起一个唐彩花瓶狠狠砸在地上。
“皇后娘娘息怒啊。”一声娇媚的声音从殿外传来:“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愿皇后娘娘福寿永极!”
皇后对着外面呵呵冷笑了两声:“还福寿永极!本宫能活就已经是老天开眼了!你们都给本宫滚吧!滚去凤栖宫参见那个贱人!她才福福寿永极!千岁万岁呢!”
她说完狠狠将一人多高的花瓶踢倒,哗啦一声巨响,又是价值不菲的御用之物没了。
帷帐一撩,殷寐含笑走了进来。她看着一地狼藉,笑了笑道:“皇后娘娘砸这些古董做什么呢?若是不要赏给臣妾多好呢。臣妾还能拿着这些卖几个钱。”
皇后脸色铁青,冷笑一声:“连你也来消遣本宫。本宫知道自己失宠了,皇儿也被夺走了,如今宫中上上下下都不屑本宫了!可是本宫还没死呢!还是皇后!皇后你懂吗?一宫之主,母仪天下!!”殷寐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凉凉道:“皇后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份就行了。何必自贱了自己与那华云罗生气呢?”她眼底皆是冷意,一字一顿道:“在我看来,华云罗今日多得一分盛宠就是为她将来的坟墓上多加一块墓砖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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