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罗神智已模糊,但是还是凭借着求生意志喝了好几口。那军妇又端来一盆水为她擦拭脸上、身上。
冰凉的水碰触到她身上,云罗打着寒颤。帮她清洗的军妇长得三大五粗,粗布蘸了凉水就往她身上擦,擦得她细嫩的皮肤都要掉下一层来。云罗病得重,虽然被这军妇擦得浑身都疼却也无力反抗。
终于,那军妇满意停下。为云罗换了一件干净衣服这才离去。
云罗躺在帐中,想要想清楚这那阿木到底又要搞什么鬼。可是一阵头晕目眩又晕了过去。
这一下她一直到了夜里才醒来。她腹中饥饿,挣扎吃力起了身,走出帐外。她看了一眼顿时吃惊。只见营地中刀剑林立,巡逻的士兵们更是刀剑齐备。整个军营中如临大敌一样,每个人面上都十分紧张。
她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古怪的感觉。正在这时,远远的那阿木朝她的帐子走来。
云罗不禁揪住了身边的帐帘,眸色深深地看着他。
那阿木打量了云罗一眼,眼底有憎恨也有抑制不住的惊讶。这几日他怎么对待她的心里有数。若换成别的女子早就奄奄一息如死狗了,可偏偏她重病了却还能站在他的面前。
她面上的尘土被擦去,露出原本白皙如雪玉的面容。因为这几日一直在囚车中暴晒,脸颊上有两抹晒伤的红晕。这红晕却不为她减损一分颜色,反而令她有种楚楚动人的娇弱感。
她穿着一件算是干净的岐国妇人衣衫,空荡荡的衣袖,越发衬得她身形瘦削纤细。一头长发披散肩头,随意用草绳扎着,略微凌乱却无法令人生厌。
珍珠就是珍珠,就算掉落尘土中依旧可以看出曾经的玉润珠华。
云罗盯着那阿木,等着他是罚是杀的命令。
那阿木收回目光,阴沉沉道:“晚上有一位贵客要来。你随我去见他。”
云罗正要问,那阿木忽然又威胁道:“你若搞出什么花样来,我就活活剥了你的皮送给凤朝歌!”
云罗不为所动,冷笑:“我没想到那阿木王子这么忌讳像我这样手无寸铁的弱女子。”
那阿木冷哼一声,反讽:“你是弱女子吗?在本王子看来,皇后娘娘你可是值得三州之地啊!”
他说完转身离去。离去前倒是吩咐给她吃饭。
云罗浑身无力,待那阿木一走就软软跌坐在地上。她这个样子别说跑了就是走路都成问题。就是不知能让那阿木这么神经紧绷的贵客到底是什么人?
难道是……她想着又摇了摇头。
不可能是他!
到了深夜,云罗正在帐中睡得昏昏沉沉,忽然天边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声响,身下的土地开始颤抖。她猛地惊起,帐外有人紧张地呼喝着什么。
云罗吃力爬出帐篷,只见营地四面的士兵们都紧张万分,一个个提着弯刀上了马,向营地外围冲去。云罗极目远眺,只见四面八方有大批火把光朝着这里围拢而来。
那轰隆隆声就是马蹄声!
有人要攻打那阿木吗?
云罗心中惊喜交加,难道是凤朝歌?
脚下的土地不住的颤抖,四面八方的铁骑声响越来越大,像是一波巨大的海潮要将这海中央的一艘扁舟狠狠砸烂一样。巨大的恐惧感攫住营地里每个人的心。星辰
云罗看着四面八方涌来的铁骑也感觉到了这种绝对力量上的优势。那是一种以藐视的姿态冲来的一股力量。
这一支来意不明,起码有数万铁骑的军队是谁的麾下?
是谁有这样的兵力能顷刻间将那阿木不知不觉团团围住?!
她心缩了缩,脑中一片空茫。铁骑踏破黑夜,天地都像是在颤抖。营地中已有不少士兵被这声势吓坏了纷纷上马团团转,不知要从哪里冲杀出去。
忽然那阿木骑着一片马气急败坏地冲到了云罗帐前。他一把抓起云罗丢在一旁的马上,怒喝道:“随我去见他!”
云罗被摔得手腕上一阵剧痛。
那阿木挟持着她迎向营地外。就在这时那数万铁骑忽然停下来。就如一场暴雨刚下在最激烈的时候忽然无雨了,格外令人觉得诡异。
云罗从马背上吃力抬头看去,火把点点,那阿木的营地四周被围上了一层层的铜墙铁壁。那黑夜疾驰而来的骑兵们一个个穿着盔甲,带着头盔,身上武器精良锐利。
可是他们忽然就停在离那阿木营地外十丈以外不再进前一步。
那阿木带着云罗出了营地,看着眼前黑压压的一片,亦是惊疑不定地勒住了身下的马。
静。
绝对的安静。
云罗从未见过这么安静的队伍。甚至连士兵的咳嗽声,或者马嘶声都没有。她看去,果然看见黑暗中那些突然出现的骑兵的战马口中缚着一条皮索。这皮索可以防止战马在突袭进攻时嘶鸣。而一个个骑兵们面色木然,脸颊两旁微微鼓起。
马勒口,人衔枚!
这是迅捷突袭的姿态!
难怪先前一点预兆都没有。原来他们是悄然靠近再忽然策马狂奔席卷,包围而来。如果不是他们忽然停下来,此时那阿木的区区五千人早就死在这一批突袭骑士大军的铁蹄下了!
那阿木身下的马儿不安地走来走去,就如主人此时的心情。面对这绝对优势的军队,谁都无法从容淡然,更何况他们随时可以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冲向包围圈中的可怜五千人。
终于那阿木忍不住了,喝道:“你们是谁?!到底要做什么?”
他一连怒喝了两声,可是回答他的却只有更加沉默冰冷的一张张面孔。
就在那阿木再也受不了想要发号施令的时候,围着的黑压压骑兵忽然整齐划一地让来了一条道。
一骑慢慢走了出来。
那人身下是一匹毛色水滑油亮、四肢修长的大食纯种汗血马。汗血马比一般马还高上一个头,所以连带着马上的人看起来十分高大挺拔。
他身披一件玄狐大氅,内里着一件暗紫长衫。头簪一支古朴龙簪,容色如魅,一双眸子深邃无底。
他缓缓分开众骑士走来,目光掠过云罗却不停留,视若无物,对一旁的那阿木从从容容笑道:“今夜月色很好,那阿木王子殿下,朕依约前来与你畅饮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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