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寂静无声。
睡梦中的拓跋巍君,缠绕于梦魇,额间薄汗点点。
摇曳的烛火灯影,依稀可见那俊朗的容颜上满满的痛苦之色。
一个轱辘起身,拓跋巍君气喘吁吁地,擦了擦额间的细汗,汗水,已经湿漉了里裳,只见拓跋巍君走下床,换下了衣裳,快步走到了不远处的案桌旁,点亮了烛火,抿着唇挥毫作画。
细细勾勒中,一个小女孩的画像,跃于纸上。
女孩的画像,竟与儿时的朱颜惜,有九分相似。
拓跋巍君盯着这凭借这梦魇作画的画像,目光深沉了许多,对着画作一阵端详,这才嘲讽地扬起嘴角。
这些日子以来,自己反反复复地,做着同样的梦境,不,或者该说,是反反复复的重复这,已经被自己遗忘的,曾经的记忆。
手指,抚过画作,原来如此!
二人之间,缘起于幼时,只可惜,自己忘记了,颜惜也忘记了。
记忆沉睡了,可是,心却依旧靠近这颜惜的温暖。
原来,自己的执着,要选择兵权的时候,选择了颜惜,其实并不是最容易的道路,毕竟,有婚约在身,对自己无意的人,必然要耗费自己不少的心力,那个时候,也有不少将军家的小姐,甚至于属意于自己,而自己,却都全然无视,是因为这样。
拓跋巍君恋恋不舍地,将手在画像上抽离,一个转身,一个遗忘,已是错过,再无力回头。
对着画作,拓跋巍君自言自语,“若有那一日,你我之间,只怕会连朋友都不是吧?或者,一切都是早就注定了,我注定一生与你有缘无分,总在失之交臂之间。”
拓跋巍君闭上眼睛,难掩疲惫。
再次睁开眼,眼里的疲惫驱散,炯炯有神的眼睛,有着坚决。
皇宫内苑
皇帝拓跋明翰的身体,却也越来越差了,灯火通明的御书房,批阅奏折的身影,倒映在窗户上。
夜风吹过,几声咳嗽之后,恍然倒下。
皇帝病倒,太医连夜入宫,却也查不出所以然,作为皇子,太子、拓跋元穹和拓跋巍君自然也都陪在了一旁。
此时此刻,拓跋元穹微微拢眉,对于拓跋明翰,自己再恨再怨,却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其实,还是在乎的,毕竟,这骨肉至亲,如何真的无所谓呢?
只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冷嘲热讽,自己也不知道,还能如何面对。
至于拓跋思,从来就不曾得到过皇帝的一次关爱,此时此刻,也只是冷漠地在一旁扮演这儿子的角色,仅此而已。
倒是拓跋巍君,一脸的严肃,心里,却也在不断拉扯着,纠结着,这药,是自己下的,可是,这也不过是要父皇,没有了这个精力去处理国家大事而已,并不会危及性命,但是,就对他的了解,他必然会对皇位重新打算的,自己赌的,就是这拓跋元穹不愿意的情况下,究竟自己这个也很得宠的儿子,在他心里的地位!
“元穹~”虚弱的声音,幽幽响起。
“父皇,你醒了?”三道声音同时响起。
可是…
“你们都来了?”拓跋明翰看着三个儿子,只是这样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后,“朕没事,你们都先下去吧,朕有话,问元穹。”
“是!”
拓跋巍君退下前,再次看了皇帝一眼,这一眼,错综复杂,没有人发现,拓跋巍君嘴角,那一抹自我嘲讽。
拓跋元穹浓眉紧蹙,这才在拓跋明翰的身旁坐下。
“元穹啊~朕老了,朕想和你好好谈一谈。”
“父皇,有什么话,等你身体好了,在说不迟。”
“不~只怕到时候,你又无法心平气和地听朕嗦了,更何况,若不是今日的事情,朕都意识不到,这人,可能突如其来地,就撒手人寰了。”拓跋明翰摇了摇头。
拓跋元穹闻言,眉头皱得更深。
“就让朕,再自私一次吧~”拓跋明翰此刻,虚弱,也苍老了不少,没有了帝位的威严,一脸的病容,难掩倦意,就似一个老父亲,对着自己最疼爱的儿子,在嘱咐什么似的。
“朕知道,你对朕的自私,很是厌恶,也知道,很多东西,可是朕知道,却也只能假装不知道。”拓跋明翰目光,有些无奈刺痛。
“这辈子,朕唯一幸运的,便是遇见了云儿,人的一生,能找到自己所爱,也爱着自己的人,是多难,尤其是,生在帝王家的人,风光之下,有多少的不容易,都是和得到的,是一样的,你说对吗?”
拓跋元穹对于皇帝的反常,虽然奇怪,却也耐着性子,点了点头。
“呵呵~其实,那个时候,是朕这一生,最快乐的日子。与相爱的人,携手出游,吟诗作对,笑言人生。也因为如此,失去的时候,朕的痛,才会那么的深。朕知道,皇后一直都是恨朕的,其实,她是云儿最疼爱的妹妹,若是可以,朕何尝不愿意成全呢?”拓跋明翰无奈叹气。
“或者,朕确实是自私了。那个时候,她和龙轻尘情投意合,龙轻尘不介意那一场错误,本来可以带走她的,可是,纳府的势力,一旦衍生到了淳菊国,那么,这贵竹国的动乱,便在所难免了。”
拓跋元穹垂下眼眸,原来,父皇是知道的,纳府的野心,他一直都知道!那么,多年的不动声色,有意抬高了黑国公和于相国,就是因为要约束这纳府!
拓跋明翰继续道,“所以,朕不能,却也是自私,因为一旦皇后去了淳菊国,那么,一旦纳府造反,云儿一定,是最痛苦的那个人,朕作为一国之君,必然要对纳府株连九族,这些意外,朕不能允许,必须扼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