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曹太皇太后要抱走秦丹阳,温良辰彻底怒了,连眼泪水都没擦,急匆匆地冲出来,抬头便喝道:“你去回话,丹阳近儿身体不适,恐病气会传给太皇太后,便不过去给太皇太后添乱了!”
“……是。”水心许久未见过温良辰如此愤怒,吓得一溜烟跑了出去。
秦元君此次大病为许多人带来契机,潜伏了三年的曹太皇太后又开始兴风作浪,不停地召见曹国公府的旧人,指挥臣子们在前朝上蹿下跳,弄得徐正不厌其烦。
秦元君没时间应付他们,曹太皇太后居然得了劲,联合被发配西南的二皇子等人,在朝廷掀起一股歪风,奏请秦元君下令将各王请回京中,共商国事。
温良辰被气得牙痒痒,奈何自己身在后宫,偶尔只能酸几句罢了,并不能对曹太皇太后如何。
在平羲师父和太医的努力下,秦元君的病情逐渐恢复稳定,似乎觉得朝廷再这样乱下去,终究不是个事儿,某一天,秦元君拉着温良辰的手,将一卷圣旨交至她的手中,道:“如今西北战平,海寇又相继犯边,师祖的改革正在进行中,朝廷没个主心骨,你便替我看着罢。国不可一日无主,万一我有个三长……也好,有个交待。”
温良辰盯着他直愣愣地看着,许久,她才反应过来。
“你在说什么,我从未想过……”温良辰嘴唇微张,整个人都惊呆了。
“妻者,齐也,我们夫妻一体,本来就不算什么。”秦元君自嘲地一笑,“再说,我根本不是秦氏后人,你才是名正言顺的皇室血脉。”
“可我,终究是个女人。”温良辰难过地道。
秦元君握住她的手,咳了两声,满怀希冀地道:“在我眼里,你是女人,可你不比男人差。为了我们的大越的江山,和咱们的丹阳,只有辛苦你了。”
温良辰愣愣看着他,莫名地觉得心酸。
良久后,她红着眼眶,轻声答道:“好。”
皇后监国,让群臣出离了所有的情绪,有惊恐,又慌乱,亦有愤怒。
于是,指责声连绵不绝,甚至有人大胆上奏,声称温良辰不尊妇德,与皇帝秦元君成婚四年,居然未诞下皇子,正因为无子继承,所以才引得国家不安。
幸而温家重新崛起,温大老爷如今任次辅,与徐正联手力保皇后温良辰,然而温良辰手下又有大批受公主府资助的年轻官员,再加上东宫旧僚属,算是一股十分庞大的势力,在军中,又有卫家力挺,虽然吵闹声不绝,但总体形势上,群臣还是忍了下来。
没办法,谁让皇帝下令,让皇后代为理事呢?
只要皇帝没死,再荒唐的命令,臣子们都不得不继续执行下去。
温良辰督事之后,曹太皇太后没有收敛,反而闹得更欢了。她大肆散播谣言,声称温良辰蛊惑帝心,妄图以女人之身谋权篡位。
再如何生气,温良辰也不能和曹太皇太后硬来,她将巨阙派出去,又命李随在外协助,力求挖出曹国公府这几十年来背后的肮脏交易。
果不其然,巨阙和李随联合起来后战斗力直追锦衣卫,将曹国公府的肮脏之事挖得个底朝天。
和曾经灭亡的长兴侯同样,曹国公府涉嫌买官卖官,犯下的大案小案无数,在任职南省巡抚之时,曹国公更是贪污受贿,光是巨阙偷来的十几本账册里,便记有将近一百万两白银。
这些,都足够曹国公砍几回脑袋了。
曹太皇太后登时便坐不住了,亲临坤宁宫训斥温良辰“无德无才”、“牝鸡司晨”等恶毒的话语,温良辰干脆来个充耳不闻,任由她乱吼一通。
曹太皇太后一直以来心机深沉,不到关键时刻轻易不会暴露本性,这一次,温良辰是真正戳到了她的痛脚,这才引起曹太皇太后如此愤怒。
其实,温良辰觉得,若不是曹太皇太后引得曹国公府忘了形,露出破绽和马脚,巨阙和李随如何能搜集到这么多的情报?
一切,都是曹太皇太后咎由自取。
秦元君卧病在床,不是不能完全理事,只是需要静养罢了。在得知曹国公府大案之后,秦元君亲自颁下圣旨,夺去曹国公府的爵位,曹国公斩首示众,男人充军海宁,女人没入教坊司。如此抉择,还是看在曹太皇太后的脸面上,否则,此等大罪,必定要将他们曹家满门抄斩才好。
女人充入教坊司历来为温良辰所诟病,在她的“好心”考虑之下,她将女人们安排为女劳役,前往海宁前线筑造防御工事。
曹国公府的女人在得知自己要被发配去做苦力,有人暗自庆幸不必出卖身体,不过,大多数女人们觉得温良辰是故意整人。温良辰却觉得无妨,反正,她此时的名声甚好,在重新整顿吏治之后,不少官员对她赞不绝口,除了那些捕风捉影的污蔑之言,其臆想全无任何根据,只要是个普通聪明人,便不会轻易相信。
在解决完曹国公府后,温良辰着手整顿吏治。
其实,温良辰的主张不如何难行,甚至比季闻达要简单数倍。为了让官员们得到监督,她令徐正拟好方案,让官员们采用平级监督的办法,即甲的行事薄在乙的手上,乙的册子在丙的手里,如此,官场上包庇再难以出现。由于牵连人数广泛,团伙作案都是难上加难。
运气好的是,在曹国公伏法之后,海宁战事又传来大捷。
这还要归功于秦元君眼界开阔之缘故。三年前,他令季云卿在海宁筹备防线和战备,苏玟玟则代表皇上苏家,联合商会捐出大笔银子,用于筹备造船和组建海宁海军。
海宁战事在温良辰监国期间有所转机,彻底堵住曹太皇太后的嘴。
在曹国公伏法当日,曹太皇太后彻底病了。
曹太皇太后派出女官,要求温良辰前去探望,温良辰并未多想,带着纯钧几人亲自前往。
“丹阳公主在御花园玩耍,是否要带上她一道儿去瞧太皇太后?”纯钧一边为温良辰收拾,一边道,“今儿娘娘看起来真是娇美,奴婢为您别朵新开的芍药罢?”
温良辰凝目,看着镜中雍容华贵的女人,差点被晃花了眼睛。最近一段时间,她容貌产生了某种变化,而她却一直没有发觉。
镜中的女子凤目有神,红唇紧抿,威仪尽显。
她心道,的确与从前不同了。
曹太皇太后高高坐在凤座上,看见这样风华正茂的温良辰,气得眼睛通红,嘴唇不止地颤抖,眼底泛着疯狂之色。
她苦苦爬到如今之位,竞争掉曾是皇后的李太皇太后,爬上皇后之位,再和宣德帝联手掐死仁宗皇帝,最后,却要眼睁睁地看见温良辰实现她控制朝廷的梦想,这一切的一切,怎能令她不生气,不嫉妒。
更何况,她唯一的依靠,曹国公府,已经如山般轰然倒塌了。
她如今,只是深宫中,一位被囚禁的老妇人罢了。
这种无力之感,令曹太皇太后气愤,疯狂,愤怒的火焰彻底浇灭了她曾引以为豪的理智。
转头看向黑暗中静得可怕的大殿,又看向一脸古怪模样的曹太皇太后,温良辰心道不对劲,抬头便要告辞离开,却听曹太皇太后突然下令:“将温皇后抓起来!”
“你要干什么!”温良辰怒喝一声,一个转身,便瞧见宫殿里冲出无数侍卫来,这批人她从未见过,明显是曹太皇太后养的私卫。
看着明晃晃持刀的侍卫,温良辰勃然色变,转头道:“你如此行事,就不怕为天下人所耻笑吗!”
“哈哈哈,”曹太皇太后彻底疯了,她一步步从台阶上走下来,冷冷地说道:“温良辰,你毁了哀家的一切,反正哀家时日无多,捎上你也算是赚了。哀家告诉你,我,今日要和你同归于尽!”
曹太皇太后在后宫叱咤风云这么多年,虽然一直受宣德帝打压,后又被温良辰和秦元君联手掣肘,但是,绝不代表她和曾经的曹皇后那般无分毫实力。这一次,曹太皇太后发动人脉,倾全力而为之,居然瞒过了温良辰和秦元君的耳目,充分显露其手段之高超和狠辣。
若当年派出梅园山庄的刺客出于曹太皇太后之手,恐怕温良辰和秦元君已经没命了。
“……你!”温良辰脸色一白。
“娘娘小心!”纯钧往前冲上两步,顺手夺掉一名护卫的大刀。
“将她的女官全部杀光,留皇后一条命,”曹太皇太后仰头一笑,命令道,“哀家要亲手折磨她!让她生不如死!”
“啊——”
温良辰身边的女官不会武,唯一懂些防身之术的唯有纯钧,转眼间,温良辰身边的人便被杀得精光,留下一个捂着肚子,却要强撑的纯钧。
疯了,都疯了!
面对曹太皇太后派出的护卫,温良辰没有退路,只好咬牙反抗,幸亏她学过剑术,还能稍稍应付几下。
但是,因为护卫人数众多,温良辰和纯钧难以敌众,纯钧的肩上又中一刀,猩红的血染了满身。
温良辰也是遍体鳞伤,咬牙唤道:“纯钧!”
“娘娘保重啊……”纯钧喷出一口血,踉踉跄跄往后退步,却还要挡在温良辰身前。
温良辰心脏抽痛,哭道:“咱们不打了,我认输,你别打了……”
纯钧咳了两声,坚持道:“从我送娘娘上三元山那日起,娘娘便没有对任何人认输过,”她眼神坚定,“奴婢不能让娘娘输!”
“不行!”温良辰将她往旁一推,谁料纯钧又一个转身,斜着一刀劈向侍卫,侍卫被砍后倒下,斜里却杀出一人,趁着纯钧全身空门之时一刀砍向她的脖子。
纯钧脖子爆出一团刺目血花,登时便倒了下去,侍卫们见状,依次几刀下去,将她砍得血肉模糊,再也动不了。
即便她已经断了气,眼睛依旧是紧紧地瞅着温良辰的方向。
温良辰“哇”地大叫一声,往她身上扑过去,痛哭尖叫道:“纯钧,你不能死!姓曹的女人,我不会放过你!”
曹太皇太后看都没看血泊中众人一眼,又恢复为原来那般淡漠的表情,交待道:“将皇后捆起来。”
温良辰不必再打,便被捆在了柱子上。
曹太皇太后慢慢踱步过去,骄傲地昂起头,冷笑道:“襄城生的小贱.种,终究是要落在我手里。”
“呸!”温良辰瞪着朝曹太皇太后,朝她吐出一口血沫。
“贱.人!”曹太皇太后掏了掏大袖,用帕子擦干净脸,一脸厌恶地骂道,“你就放心和哀家去死罢,你的女儿也会和你一块上路!”
温良辰面色大变,吼道:“你,你说什么?!你对丹阳做了什么?!”
曹太皇太后诡异一笑:“自然是派人去杀了她。”
秦丹阳才三岁啊,曹太皇太后是多狠的心,竟然连孩子都不放过,温良辰大惊之色,气得呼吸不稳,她表情狰狞,怒喝道:“你给我住手!我一定会杀了你,我一定会杀了你!”
曹太皇太后恶狠狠地道:“堵住她的嘴,让她和哀家一起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