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苏灼言和江小鱼都知道,再这样拖下去,天亮之际他们就不用出去了,而救人更是无稽之谈,为了不让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所以必须要做出什么,索性他们还在考虑要怎么办时(虽然可以把这些宫人全部打晕,但那时的动静也会暴露他们的存在,不是一个好办法),就有一位好似是领头的宫人轻声却毋庸置疑地对他们这班人道,“你,和你跟我去看看大公子,其他人继续。”
领头的宫人指出的那两名女子立刻出众,乖巧地跟在领头宫人的身后,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后面的苏灼言和江小鱼心头一转,立刻对视一眼,接着不着痕迹的落后,跟着走了一段时间,找了一个机会,趁着其他人没有注意的空档立刻隐在了后面,随即用十分的速度朝着之前的宫人的方向飞奔,生怕速度不够快,人家已经走的不见了。
索性他们今天晚上的运气还不算太坏,远远地看见那三人绕过好几个弯路,然后在一间房门外停下,不知她们和守在门外的人交谈了什么,就见她打开了门,进去见了安静待在屋子里的花无缺。
那领班也算是看着花无缺长大的宫人,所以在看见他不吵不闹,却像失了魂一般坐在桌旁,心中也有些怜惜,“夜深了,大公子还不睡吗?”
花无缺早就习惯了这些日子里宫人们隔一段时间就来看他的举动了,这种明面上关心,却是防备他逃跑的举动让他心下发冷,却是不言不语地继续发呆。
领班心中叹气,还是取来了毛毯,递给他轻声道,“还请大公子爱惜自己的身体,不要为难奴婢。”
花无缺心中迟疑,但到底是温柔的性子,也不想看到这些公认因为自己而吃了挂落,到底还是接个过来,却还在愣愣地出神,对那宫人又说了什么,又什么时候走的一概不知。
他知道,这会儿江小鱼怕是已经要急疯了,他担心江小鱼的那个性子会做出什么让人后悔的事,比如单身匹马地闯移花宫什么的,想了想他又摇了摇头,随后又对这次大师父和二师父关着他,自己却出宫的事情有了些迟疑,能让大师父二师父一起出宫,想必这次的事情不容小觑,却根本不让自己掺和,花无缺不知道自己什么心情,却也称不上好就是了。
他的这些时日,就是这么被关在房间里不准外出一步,待遇还是和以前一样好,而宫人们对自己的态度也足够恭敬,但这些都不是花无缺想要的。
就在他幽幽地叹了口气,往自己的嘴里倒了一口满是苦涩而冰冷的茶水时,身后的房门被又一次打开了。
花无缺有些不悦,哪怕他的脾气再好,却也经不住这深夜里下人们再三地打扰自己的安静。
拧着眉向后看去,就想将人赶出去的他,看见来人,诡异地沉默了几秒,然后忍不住,“噗。”他竟然没有半点应该看见将江小鱼的喜悦,而是一眼就被这人身上不伦不类的宫装逗笑。
江小鱼能看到他已经很满足了,哪还在意让他笑一笑呢?这个自诩哥哥的人,看着花无缺深夜里还喝冰凉的茶水,半责备半担心地上前夺过花无缺手中的茶杯,微怒道,“这时候喝什么茶水!”
花无缺看了一眼跟着江小鱼旁边一起进来的男人,认出他就是在华山之巅有一面之缘的苏灼言,点头示意后拉着江小鱼的手,就连声音都放轻了几分,“先不说你是怎么麻烦的这位先生,但你怎么就来了呢?”
江小鱼一听就竖起了眉,“我这可是冒着多大的风险来救你!”
花无缺摇了摇头,掩住眼底的温情,轻声问道,“门外的宫人都是几刻钟就来一次巡逻,你太莽撞了。”
江小鱼的面色已经不怎么好看了,就看他甩开花无缺的手,冷声道,“莽撞又如何?就问你跟不跟我们走。”没错,他的确鲁莽,但放在一颗心都在花无缺身上的时候,他哪里能想得到那些,反而是自己一腔热血来救,而这个人却并不打算跟自己走时,更让他来的生气。
花无缺满眼温柔地看着他,眼底就好像乘了一汪泉水,盈盈地泛着光,在这月色朦胧的屋子里更加明显,也更加迷人,只不过他的话语却是和他的态度截然相反的拒绝,好像一把冰刀,赤-裸裸地插-进了那颗鲜活的心脏,他口齿清晰地吐出一个字,“不。”
江小鱼有种被扒光了扔在人来人往街上的羞耻感,又有种无法说出口的焦急,还有一心来救,那人却不配合的微妙背叛感,总之复杂极了,以至于他的脸色一下子僵硬至极,就连少有的血色,也从那张因为寒风而被吹得发白的脸上褪去。
他问不出花无缺为何不跟自己走,他也不想问,这岂不是自取其辱?自作多情的痛苦一下子充满了他的心,让他恨不得今夜就没有来过,也好过要陷入这般让人难堪的境地。
他沉浸在自己的恍惚中,以至于错过了花无缺面上一闪而过的不忍,不过那一点动摇,在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得坚定。
这世上最让人难为情的事情无外乎就是如此了,且还是对一个刚发了心誓一心对他好的人来说,最残忍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