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找到的当铺呀……”成汐韵说,“老桥那里金店那么多,我一家一家试,找到一个会讲中文的人,然后和人家说丢了东西,那人挺好的,带我去了一家,说是可以‘cashforgold’。我合计就是咱们的当铺。”
韩蕴立时明白,她早前问卖金货的那座桥,大概就一早有了这打算。
他说,“你怎么肯定那边可以找到这种店?”
成汐韵看他一眼,略怨怪,“你去过古玩市场吗?有人买,就有人卖,还会有人收来路不明的东西,哪一行没有产业链。”
韩蕴给笑了,她不满意的样子,在怪他忘了她的职业特长。
他佯装不在意地说,“你戴的什么耳环?是第一晚见面时候戴的那对吗?”
成汐韵说,“当然不是,是一对名牌钻石的,我最好的一对。”
她没有说牌子,免得韩蕴知道差价。
韩蕴看着她,“和你买的价钱差了多少?”
成汐韵扒拉饭粒的动作加快。
韩蕴继续看着她,“原价的东西,能给半价都是多。这种地方,开的都是趁火打劫的生意。”
成汐韵低眉顺眼夹菜吃。
韩蕴帮着她夹菜,又说,“你告诉我,我看看如果他们坑你太狠,我去帮你把差价要回来。”
成汐韵看着自己饭盒上韩蕴的筷子,大有她不说,一直给她夹菜的架势,她躲开饭盒,想了想,说,“你别心里不舒服,那是我不爱的。”
怕韩蕴不信,她提起脖子里的细项链,“这个,还有我的小提琴,是我最爱的。”
韩蕴没说话,那项链坠子晃在她的白裙上,小小一点,而成汐韵语气简单轻快,好像自己的人生也是简单而轻快的。
过了会,他夹了一筷子鱼香肉丝,放在成汐韵的饭盒里,“菜都凉了,下次别等我吃饭。”
成汐韵从饭盒上抬眼看他,大眼睛又圆又大,那眼睛会说话,眨巴了几下,说出了一句无声的调侃,“你就别虚情假意了,一定是收了我的钱,现在内疚了。”
韩蕴被逗笑了。
成汐韵是个活宝,她总把他周围搅合的一团乱,还能逗笑他。
吃了饭,成汐韵站在窗口放风,
夜色沉下去,月色升上来,白天的燥热全没了,还有点凉爽。
“带你下去转转。”韩蕴收拾了桌子,洗了手,提着一袋吃过的外卖饭盒,“顺便把这个扔了。”
成汐韵站在窗口摇头,“这酒店我偷着住的,还是别去了。”
“你来。”韩蕴站在门口叫她。
她走过去,韩蕴开门带着她出去了,右手拎着垃圾。
走了几步,成汐韵鬼祟地恨不能脚步都放轻。
韩蕴单手插在裤兜里,看了一会她的表演,才慢悠悠说,“我交了你的那份钱。加一个人,加20欧。”
“啊,20!”成汐韵心疼地声音都提高了,“这么贵,为什么要加?”
贵什么呀,韩蕴想笑,要不是这酒店新开张,一定不是这个价。但对成汐韵,他换了种说法:
“可以光明正大睡觉。”韩蕴说,“还有……可以吃早餐。”
“哦哦,”成汐韵顿时点头如捣蒜,“这个好,那我一定想办法吃回来。”
韩蕴乐坏了,“傻。”
成汐韵一下挺直了腰杆,高跟鞋也踩正常了,一路顺着长走廊走过,那破裙摆摇曳生姿,她光明正大的左右墙上看画。
韩蕴到低一层的厨房去扔了垃圾。
成汐韵站在楼梯转角等他。
韩蕴上楼来,从下面看上去,看到她心无旁骛地站着等自己,长头发散在身后,很长。
他上来,成汐韵自然而然跟着他走。他走到门口,手抬起了,推开门,让成汐韵先行。
下了楼,凉风舒适,成汐韵重重吸了两口气,对韩蕴感慨地说,“吃饱饭,这风都特别舒服。”
韩蕴说,“带你周围逛逛。左边走出去可以看到河岸,右边走一会可以看到商店。”
成汐韵想也不想地说,“随便。旅行不就是随便看,瞎看,什么都要看。”
韩蕴忍不住又想笑,抬脚往河岸边走去。那边比较宽阔,晚上已经九点多,街上人依旧很多。
成汐韵跟在他后头,美的不行。
那项链坠子,晃在她真丝的白裙子领口,她忽然问,“对了,你丢的东西里,除了钱,有心爱的东西吗?”
“心爱的东西?”韩蕴想了想,
他的行李里有没有——心爱之物?
因为经常这样的旅行,自然带的都是换洗衣物和洗漱用品。除了电话,唯一的电子产品是他的电动牙刷,充电器在洗漱包里,也没丢。
他又想了想带的衣服,只是衣服,没有白色穿黑色,也没有特别心爱的。
唯一可惜的,是那个和他去了很多地方的箱子。还有一些用顺手的画具,但品牌的东西,都可以买到。
还有,不过是钱了。
他说,“没。”
侧头看了成汐韵一眼,也问了一句,“我的重要东西旅行一般都不带。你刚刚说,最重要是你的琴和这条项链。还是说,旅行的东西里,这两样最心爱。”
成汐韵看着脚下的地砖说,“一共就这两样。剩下的都是身外之物,其实这两件也是。”
韩蕴没有再接话。
这人活的可“豪气”,除了自己,都是虚的。
成汐韵问,“那咱们后面的路该怎么走?”
“想怎么走?”韩蕴看着她问,“我后面的行程本来都是订了的,见了刘嘉,回到佛罗伦萨见这个朋友,然后在托斯卡纳好几个地方停留转一转,再慢慢开到罗马……”
他走到堤岸旁,下面挺高,水轻柔拍打着,远处灯火绚丽,他手一撑,坐了上去。
成汐韵连忙对他伸出手,韩蕴把她也拽了上去。
成汐韵坐稳,一眼看到对面楼上的指示牌,一个醒目的红圈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