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华插了一句,道:“很是呢,世子夫人禀告夫人的时候,夫人也是如此说的,咱们不知道也便是算了,知道了却还是视若无睹,那才是失礼至极呢,明哲保身也万万没有这么做的,岂不是叫人冷了心,这才请了李姑娘过来。”
阮琨宁想了想,也觉得是难得了,她站起身来,淡淡的道:“有机会,倒是很想见一见这位李家姑娘呢,如此金玉其质的姑娘,实在是很少有了。”
顺英道:“机会还多着呢,过些日子,不就是王姑娘的婚事吗?这位想必也是会列席的,总会见上一面的。”
阮琨宁心中一惊:“王家姑娘?哪位姑娘,可是扶婈姐姐吗,嫁去哪家呢?”
王扶婈今年整二十岁了,虽此时女子出嫁晚,却也是称得上大龄了,王夫人也曾多次催促过,可她自己不情愿,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却不想此时却突然有了婚讯。
顺英道:“正是呢,奴婢听了一耳朵,似乎是琅琊王氏的嫡幼子,并没有出仕,是清谈的名士,人也是极出色的,琅琊王氏的本家并不在金陵,两家便商议着,索性就在晋阳王氏的府里办宴也就是了,那头倒是大气,竟应允了呢。”
在女方家中办宴这种事都能同意,可见这位嫡幼子倒是极为难得的。
阮琨宁低头打量自己修剪整齐的指甲,道:“这个时候,女子往往都是最不易的,全看她遇见个什么人了,扶婈姐姐如此好的人,但愿不要被辜负了。”
顺英见她神情低落,连忙道:“我们姑娘如此好,自然会遇见最好的男子了。”
顺华也道:“那是,不是最好的男子,如何能够与我们姑娘相配呢。”
阮琨宁知晓她们的心意,微微一笑,转眸看向她们:“借你们吉言吧。”说完,便往外室去了。
自己往清河去之前,祖母便是染了风寒,病了几日了,而自己自从回来后,还没有好好地拜见祖母,听闻病情已是大好了,阮琨宁也很喜欢这位慈祥的祖母,很应该去看看。
她自顾自的往外头去了,却只留下顺英顺华二人呆呆的留在屋内。
明明只是浅浅一笑,可却是如此叫人怦然心动。
二人木然的对视了许久,突然不约而同的红了脸。
“你脸红什么?!”
“胡说!明明是你的脸更红!”
“讨厌,姑娘怎么笑的那么好看!”
“都要怪姑娘……”
“是啊,真是……讨厌极了!”
“……”
“……”
阮琨宁呆呆的站在院外的小路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向着面前的阑仪惊问道:“你方才说什么,谁没了?!”
阑仪的眼眶也是红着,面容也有些青白,似乎刚刚才哭过,他见了阮琨宁如此,似乎也是不忍,终于还是哽咽着道:“如素夫人,昨夜去了。”
阮琨宁脑子里木木的,几乎做不出什么反应,不可置信的呆立在原地。
一阵风轻轻地吹过,终于把她从呆滞与难言的惊惧哀伤之中唤醒了,阮琨宁几乎要跳起来一般:“你在胡说什么呢,我昨日……昨日还曾经见过她呢!”
阑仪同如素夫人也是相熟的,面色还带着几分凄惶,木木的带着几分不确定道:“姑娘还是去问一问先生吧,他知道的大概会多些……”
话音刚落,阮琨宁便急匆匆的转身出门去了,阑仪望着她的背影,心里也是难过,缓缓地叹了口气,向着一边的侯府护卫一施礼,也随之拜别了。
谢宜昉独自站在竹林外,背影清癯,莫名叫人觉得心哀。
阮琨宁慢慢的走过去,心里头隐隐的觉得不好,声音里也带着几分不可置信:“师父,阑仪说的,是真的吗?”
谢宜昉的手撑在竹节上,听了她的话也没有回身,只淡淡的道:“是真的。”
阮琨宁一手捂口,忍不住泪流满面,过了许久,才哽咽着问道:“师父,且叫我去见她最后一面吧。”
谢宜昉转过身来,眼底是极深的哀凉:“不必了,她早有遗言留下,她同你,该说的,早便已经说完了,委实不必再见,徒惹伤心了。”
阮琨宁再也抑制不住心里头的酸楚,连仪容都顾不上,蹲下身子泣不成声。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她与如素夫人多年的感情,又哪里是三言两语便能够抹掉的呢。
阮琨宁来的时候,心里头慌慌的,她很想同如素夫人再说几句话,可是到头来,竟真的连应该说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愣在一边流眼泪。
谢宜昉见她如此,也随之蹲下身子,递了块帕子给她,口气淡淡的:“人死不能复生,你如此,也是徒惹逝者伤心罢了,擦擦眼泪吧。”
阮琨宁一手撑额,眼眶含泪,声音也是哀痛不已:“话都是如此说的,可是,又有几个人真的能做到呢。”
谢宜昉没有继续这个话头,道:“她的丈夫埋骨东南,我应允了她将二人合葬,不日便扶棺南下,怕是要离京一些日子了。”
阮琨宁胡乱的点点头。
谢宜昉轻轻拍了拍她肩头,眸中流露出担忧之意:“你,还是且宽心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