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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波尔多卡纳蕾(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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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光、核磁共振都检查过了,显示骨骼和神经都没有任何问题。

非常明显,别的时候简宓的手都正常,唯有一提起画笔时,手抖得十分明显,无法落笔,就算勉强落笔,线条也歪歪扭扭的,堪比初学画的儿童。

经过了冗长的各种检测、心理测试,贺卫澜和主治医生会诊后,终于确定,简宓这是由心理原因引起的分离性行动障碍的一种,临床表现就是接触到曾经被刺激过的物品就会出现手腕和手指的剧烈颤抖。

“你别怕,”贺卫澜安慰她,“你的病情应该是比较轻的,不影响日常生活,虽然很少见,但只要慢慢治疗,把病因形成的心理因素引导好了就能痊愈的,我的病人里失音症、记忆障碍、视觉障碍都有,最后也有百分之七八十的治愈率,放心吧……”

简宓的脸色惨白,双眼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的手,那双手纤细修长,和很多喜欢留指甲涂豆蔻的女孩不同,因为长年习画,她的指甲修剪得很整洁圆润,右手中指上因为用笔的习惯还有一层薄薄的软茧。

从幼儿园大班开始,绘画就是她的爱好,整整十六年,她和那些五彩斑斓的颜料和画笔结下了不解之缘。

然而,这一场婚姻,把一切都毁了。

她张了张嘴,想要应景地附和一下贺卫澜,喉咙却哽住了。

林憩的眼圈都红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要不是有医生在场,她都想抱着简宓痛哭一场;范蘩坐在床边,不住地用苍白的语言喃喃劝慰着:“小宓……你哭出来吧……哭一场就会好了……

陈年定定地看着她,两个人从小就在一起,一个练琴,一个画画,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绘画对于简宓的意义。

太阳穴上青筋直跳,他忽然咒骂了一句,转身就朝外走去。

范蘩敏感地察觉到了不对,连忙叫道:“陈年你站住!你去哪里!”

“找人去揍那个男人一顿,打断他的手赔给小宓!”陈年头也不回。

“陈年……”简宓低低地叫着他的名字,声音喑哑,却成功地让陈年停住了脚步。

“为什么要去揍他呢?”简宓的眼里隐隐闪动着泪花,嘴角却露出了一丝笑意,“为什么要让不相干的人毁了你的生活?不值得。其实有时候意外和伤害并不是什么坏事,至少它们让我彻底清醒。从现在开始,我要把他剔除出脑海,把这一切都忘了,开始我的新生活。”

贺卫澜长吁了一口气,看着她嘴角的那抹微笑,不由得有些动容,霍南邶一定不会意识到,他失去的是一个多么好的女孩,毁坏的又是一份多么真挚的感情。

陈年转过身来,屏息看着她:“你说的是真的吗?”

“对,我已经和吕亟约好了,明天就去民政局办离婚手续,”简宓的眼神淡漠,仿佛在说着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情。

第二天天气很好,艳阳高照。

已经是七月了,就算是清晨也带了一阵说不出的暑意。简宓的心肌炎已经基本痊愈,医生叮嘱以后一定要注意修养,不能复发,就算是平常的感冒咳嗽也不可以掉以轻心。

手抖的病不需要住院,贺卫澜和她约好了,等她心绪平复后,可以固定一个星期来一次,尝试心理治疗能不能对这个情况有所改善。

她整理好自己的生活用品,正准备去办出院手术,病房里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郑柏年。

她没脸见郑柏年。

郑柏年在系主任面前对她的赞美还言犹在耳,她盼着自己能交出出色的画卷来完美地让这场诬陷划上句点,可到了最后却不得不把那几张没完成的作品交了上去,郑柏年对她一定失望透了。

最后她托病连毕业典礼都没出席,这承载了她热情的四年学习生涯,就这样以一个令人遗憾的方式落幕。

“怎么了?不欢迎我来探病吗?”郑柏年笑着问,他一身t裇牛仔裤,看上去十分闲适,比起在学校里的严肃正式年轻了很多。

简宓呐呐地道:“怎么会……我没想到你会过来,我已经好了,今天就出院。”

郑柏年的目光落在了她的手上,眼中的惋惜一掠而过,声音中带着责备:“我都知道了,为什么把自己准备寄托一生的爱好弄成这样?简宓,爱情不是生活的全部,这个世界都太多的美好等着你去捕捉,我没想到你会对自己这么不负责任。”

简宓垂下头盯着地板,在这个对她殷殷以待的老师面前,她无地自容。

窗外的阳光透过树梢射了进来,在空中幻化成了形状不一的光点洒在了简宓的身上。从郑柏年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她的发顶栗色和原色交错,光点又跳跃着染上了一层金色,分外好看;她的耳朵娇小玲珑,耳垂却圆润得很,皮肤更是白皙如凝脂……

不知不觉间,声音中的责备便好似碳酸饮料中的汽,一冒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过你别太担心了,”郑柏年的声音不知不觉就变得柔和了起来,“我大概听你朋友说了你的情况,去咨询了一下我的一些朋友和业内人士,他们都说这有可能只是暂时性的突发病症,只要你调整心态加以治疗,肯定能恢复,我替你找了几个专家,实在不行可以去m国,他们那里的心理治疗是一流的。”

简宓抬起头来,心中感动莫名,碰到这样的老师,是她前辈子修来的福分吧。“郑老师,太谢谢你了。”

“你千万别灰心,更不能放弃,”郑柏飞鼓励道,“闲暇的时候涂涂鸦,把心态放松点,我的画廊就在美术馆旁边,我不上课的时候就在那里,你一有空就可以到我那里去,就算暂时画不了,也可以保持你对颜色、构图、创意的敏感性。”

简宓用力地点了点头,郑重地说:“郑老师你放心吧,我不会放弃的。”

从医院出来,简宓打车去了民政局。

和吕亟约好下午两点,此时正值一天中最酷热的时候,柏油马路上好像要蒸出油来。司机懒得掉头,她就在马路另一头下了车,穿过人行横道短短的一段路,鼻尖就冒出汗来。

霍南邶居然已经等在门口了,他懒洋洋地靠在一棵梧桐树下,食指和中指夹了一根烟,抽烟的姿态潇洒不羁,引得几个路过的美女频频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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