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后不防时,如懿便召来了江与彬问起意欢的身体。
江与彬说起来便很是忧虑,道:“舒妃娘娘有孕后一直有呕吐害喜的症状,呕吐之后便有胃疼,这原也常见。为了止胃疼,医治舒妃娘娘的太医用的是朱砂莲,算是对症下药。朱砂莲是一味十分难得的药材,可见太医是用了心思的。这朱砂莲磨水饮服,见效最快,却也伤肾。且舒妃娘娘越到怀孕后几个月,水肿越是厉害。微臣看了药渣中有关木通和甘遂两味药,那都是泻水除湿热的好药,可却和朱砂莲一样用量要十分精准,否则多一点点也是伤肾的。舒妃娘娘常年所服的坐胎药,喝久了本来会使肾气衰弱,长此以往,也算是积下的旧病了。有孕在身本就耗费肾气,只需一点点药,就能使得肾虚脱发,容颜毁损。一时间想要补回来,却也是难。”
如懿听了他这一大篇话,心思一点点沉下去:“你的意思,替舒妃诊治的太医是有人指使?”
江与彬思虑再三,谨慎道:“这个不好说。用的都是好药,不是毒药。但凡是药总有两面,中药讲求君臣互补之道,但是在烹煮时若有一点儿不当,哪怕是三碗水该煎成一碗被煎成了两碗,或是煎药的时间长或短了,都必然会影响药性。”
如懿沉吟道:“那舒妃的头发若要长回来,得要多久?”
江与彬掰着指头想了想:“少则两三年,多则五六年。”
如懿无奈,只得问:“那对孩子会不会有影响?”
江与彬道:“一定会。母体肾气衰弱,胎儿又怎会强健?所以十阿哥在腹中一直体弱,怕是得费好大的力气保养。只是,若生下来了,能得好好儿调养,也是能见好的。”
如懿扶着额头,头痛道:“原以为是昔年的坐胎药之故,却原来左防右防,还是落了错失。”
江与彬道:“坐胎药伤的是根本,但到底不是绝育的药,只是每次侍寝后用过,不算十分厉害。女子怀胎十月,肾气关联胎儿,原本就疲累,未曾补益反而损伤,的确是雪上加霜,掏空了底子。再加上微臣在山东境内腹痛腹泻,耽搁了半个多月才好,也实在是误了医治舒妃娘娘最好的时候。”
如懿眉心暗了下去:“你也觉得你在山东的病不太寻常?”
江与彬颔首:“微臣细细想来,似乎是有人不愿意微臣即刻赶回宫中。而愉妃娘娘因为五阿哥的身子不好,一时顾不上舒妃娘娘,那些汤药上若说有什么不谨慎,便该是那个时候了。”
如懿闭上眼睛,暗暗颔首:“本宫知道了。”她微微睁开双眼,“对了。听愉妃说起玫嫔的身子不大好,是怎么了?”
江与彬道:“玫嫔小主从那时怀胎生子之后便伤了身体,这些年虽也调养,但一来是伤心过度,二来身子也的确坏了。微臣与太医们能做的,不过是努力尽人事罢了。”
如懿心头一悚,惊异道:“玫嫔的身子竟已经坏到这般地步了么?”
江与彬悲悯道:“是。玫嫔小主底子里已经败如破絮,从前脸色还好,如今连面色也不成了。微臣说句不好听的,怕也就是这一两年间的事了。只是玫嫔要强,一直不肯说罢了。”
思绪静默的片刻里,忽然想起玫嫔从前娇妍清丽的时候,一手琵琶声淙淙,生生便夺了高晞月的宠爱。从前,她亦是满庭芳中占尽雨露的那一枝,到头来昙花一现,这一生最美好的时光,便那样匆匆过去了,留着的,不过是一个残败的身体和一颗困顿不堪的心。
如懿虽然感叹,却无伤春悲秋的余地,第二日起来,整妆更衣,正要见来请安的合宫嫔妃,骤然闻得外头重物倒地的闷声,却是忙乱的惊呼:“庆嫔!庆嫔!你怎么了?”
如懿霍然站起,疾步走到殿外,却见庆嫔昏厥在地,不省人事。她定了定神,伸手一探庆嫔鼻息,即刻道:“立刻扶庆嫔回宫,请齐太医去瞧。余人不得打扰。”
众人领命而去,忙抬了庆嫔出去。
如懿立刻吩咐:“三宝,先去回禀皇上,再去查查怎么回事。”
到了午后时分,江与彬提了食盒进来,笑吟吟道:“惢心在家无事,做了些玫瑰糕,特来送与皇后娘娘品尝。”
如懿惦记着庆嫔之事,便道:“你来得正好。正要请你回太医院去,瞧瞧庆嫔素来的药方。”
如懿正细述经过,正巧三宝进来了,低低道:“皇后娘娘,庆嫔小主的事儿明白了。”
接二连三的事端,如懿已然能做到闻言不惊了,便只道:“有什么便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