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哥儿失望地低下头。
望舒掀开帘子,好奇地看着脚上缠了一圈纱布的鎏哥儿,软软糯糯道:“你受伤了呀?疼不疼?”
鎏哥儿委屈,眼圈红红的。
望舒探出肉呼呼的小手:“我给你揉揉。”
荣妈妈把鎏哥儿抱过去,乔薇正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望舒轻轻地一揉,把鎏哥儿给揉血崩了……
鎏哥儿左手一只大白,右手一只小白,腿上一只珠儿,才堪堪止住了哭泣,坐着乔薇的马车,晃悠晃悠地离开了京城。
乔薇顺道去了一次容记,问容老板庄子里的事宜,庄子已经开始做养殖了,请的是犀牛村的大锤叔,大锤叔孤家寡人一个,在村子里又没什么朋友,住哪儿都一样,而在庄子里,容老板给他请了几个“小弟”,听候他差遣,他摇身一变,成了小工头,还挺高兴的。
容老板向乔薇炫耀自己新得的匕:“这可是南楚的宝贝,沐小将军赏的。”
乔薇阴测测地笑:“哟?还勾搭上神将府的人了,本事不小嘛。”
容老板拍拍自己的小胸脯:“那是!也不看看你容哥是谁!”
真相是,皇宫为南楚使臣准备的一次宴席,请了容记的人做菜,何师傅做了一道虾滑菌菇汤,沐小将军吃得十分高兴,问是谁做的,容老板厚着脸皮说是自己,沐小将军便赏了他一把匕。
乔薇鄙视地看了他一眼:“这种抢人功劳的事也做得出来,你就不怕何师傅半夜爬你窗户吗?”
容老板哼了哼:“我是老板!”
乔薇告别了容老板,坐上马车,准备回往村子。
珠儿一蹦一跳地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把珠光宝气的匕。
碧儿定睛一看:“诶?这不是沐小将军赏给何师傅的那把吗?”
乔薇淡淡地嗯了一声,从珠儿的手里抓过匕,在珠儿气鼓鼓的眼神里将匕塞进了宽袖。
碧儿鄙视脸:你就不怕何师傅半夜爬你窗户吗……
……
马车抵达村子时,正值正午,乡亲们都在家吃饭,马车停在了罗家的门口,一个小不点扶着墙壁颤颤巍巍地走了过来,到门槛那儿时,他走不过了,小身子往下一扑,改为用爬的,爬过了门槛,随后就再也不走了,一直爬到马车旁,好奇地看着从马车上走下来的人。
最先下来的是乔薇。
乔薇一眼认出了俊哥儿,将俊哥儿抱了起来,笑道:“叫姑姑!”
俊哥儿正在长牙,口水流了一身:“嘟嘟。”
才十个月呢,就能喊嘟嘟了,真厉害!
乔薇挑眉一笑:“俊哥儿真乖!”
屋子里,罗大娘听到了动静,手上的铲子都来不及放下,便激动地迎了出来:“我说我听见声儿呢!今儿怎么回来了?”望乔薇身后看了看,“景云和望舒呢?”
“奶奶!”
望舒从车内探出小脑袋,笑嘻嘻地跳了下马车。
这时,翠云也穿着围裙出来了。
罗大娘把铲子递给她,她拿过,喜色地与乔薇打了招呼:“小薇回来了啊。”
望舒嘴甜地唤道:“舅妈!”
翠云俯身,捏捏她小脸:“望舒长高了啊。”
景云也下了马车:“奶奶,舅妈。”
随后,碧儿抱着……抱着两只白与夹着一只猴儿的鎏哥儿下了马车。
罗大娘与翠云皆是一愣,这孩子是谁呀?穿得周周整整的,长得白白净净的,嘴唇比小姑娘的还要嫣红,睫毛长得不像话,虽是一副少爷打扮,可长得也太……太像个漂亮的小姑娘了。
乔薇就道:“鎏哥儿,冥修的弟弟。”
“是弟弟啊。”罗大娘差点问是不是妹妹呢,“咋有个这么小的弟弟呢?”
乔薇笑了笑:“是挺小的。”没说同父异母之类的话,但罗大娘应该能猜到,毕竟当初冥修上门提亲时,说过自己生母已经过世了。
乔薇对鎏哥儿道:“叫罗大娘和姑姑。”
鎏哥儿不叫。
罗大娘笑道:“没事,孩子认生,别吓着他了。”
鎏哥儿不叫,是因为这个大娘看起来像个粗使妈妈,那个女人看起来像个粗使丫鬟,他才不要把下人叫大娘和姑姑。
罗大娘倒是不在意这些,将几人迎了进去。
鎏哥儿从没来过这么奇怪的地方,一点也不好看,丑丑的,旧旧的,房梁上还有蜘蛛网。
他坐在炕上,抱着血崩换来的两只白与一只猴,景云与望舒跑出去了,不多时,带回来一个丑哈哈的哥哥,他听见景云和望舒叫他二狗子。
二狗子穿着破破烂烂的衣裳,鞋子上都是泥,脏兮兮的。
鎏哥儿嫌弃。
景云拉着二狗子坐在了炕上。
二狗子离鎏哥儿有点近,鎏哥儿往一旁挪了挪,望舒一屁股坐了过来,将他挤开了。
望舒从小荷包里掏出几个五颜六色的糖块:“二狗哥,这是给你的!”
二狗子古怪地看着她道:“你有没有舔过啊?”
望舒笑道:“没有啦!”
只是半夜忍不住,偷偷地咬了几口啦!
二狗子拿起一块棕色的糖,吃了一口,栗子味儿,有淡淡的奶香,浓而不腻,好吃得恨不得把舌头都吞进去。
鎏哥儿吸了吸口水,他不馋,他才不馋,他在府里,天天都有的吃,比这个还好吃!
可是为什么望舒藏了这么多东西,从来都不给他吃?
景云从自己的小书袋里拿出一个小玩具。
二狗子问:“这是什么?”
景云道:“孔明锁,给你的。”
“哇!”二狗子接过了孔明锁,“怎么玩?”
鎏哥儿撇撇嘴儿,怎么玩都不知道,他四岁就会了。
景云给二狗子示范了一遍,二狗子没学会,景云又耐心地教了一遍,二狗子还是不会。
“我会。”鎏哥儿伸长了脖子问。
二狗子看了他一眼,“哦。”继续问景云,“怎么弄来着?”
景云抽出一个木块:“这个放这边。”
两个小伙伴玩得特别投入,望舒先给自己喂了一块糖,随后给哥哥喂了一块,给二狗子喂了一块,再随后,她的手朝鎏哥儿伸了过来。
虽然我不想吃,但看在你是我小侄女儿的份儿上,我就给你面子好了。
鎏哥儿张开了红嘟嘟的小嘴儿。
望舒的糖落进了小白的嘴里。
鎏哥儿怔住。
之后,望舒又给珠儿和大白喂了一块,大白嫌弃不吃。
鎏哥儿吞了吞口水。
望舒看着鎏哥儿,微微一笑,鎏哥儿也一笑,张开了嘴去接,望舒把糖塞进了自己嘴里。
鎏哥儿:“……”
……
隔壁屋,乔薇把带回来的东西一一放到桌上,吃的穿的用的,应有尽有,罗大娘看着一大堆自己叫不出名字的东西,惊得不敢收:“你这是干什么呀?回趟娘家,就恨不得把你婆家给搬空了,不怕人说闲话?”
乔薇就道:“离搬空还早着呢,这些都是给我的,我自己用不完,放着也是坏了。”
“给你爹送去啊。”罗大娘说道。
乔薇扒了扒桌上的盒子:“送了。但您看这些雪花膏啊、料子啊,总不能也给我爹用吧?”
她嘴上这么说,罗大娘却明白这些东西并非她真的用不着,是特地为他们准备的:“这几盒又是什么?”
乔薇打开了盒子:“虫草人参和灵芝,干娘你没事炖点补汤来喝。”
罗大娘大惊:“哎哟,这么贵的东西,我可喝不得!”
虽说如今的日子比从前好上太多,但到底是庄稼人,哪里就能喝这么矜贵的东西?
乔薇就道:“一说您干女儿都是姬家的少夫人了,孝敬您几盒人参灵芝怎么了?我还想给您再盖座大房子呢。”
罗大娘笑道:“房子你哥在盖。”
乔薇微微一惊:“我哥在盖房子?真的假的?”
罗永年贩虾赚了不少,现在十里八乡地收鸭蛋,每日都能赚不少,最近打算和村儿里几个老实人合伙在后山办个小养殖场,想来日后赚的会更多。
手里有了点闲钱,自然想把房子整一整了。
罗大娘说道:“没正式动土,这会子正在郑师傅家商量这事儿,说是挑个黄道吉日,便开始动土了。”
……
午饭是在罗大娘家吃的,桌上果不其然,有只炖好的鸡,因不知乔薇要来,没准备更好的菜,临时炒了俩鸡蛋,杀了一条鱼。
罗大娘要将鸡腿挟给孩子,乔薇夹了一个放进她碗里:“您是老寿星,鸡腿是您的,您得岁岁有今日,年年有今朝。”
罗大娘的鼻子一下子就酸了。
几人在一张大桌子上吃饭,鎏哥儿古怪地看着那个寒酸的妈妈(罗大娘),与那个好像很温柔的丫鬟(翠云),不明白为什么要和这家人一起吃饭。
菜也是黑乎乎的,一点都不漂亮。
景云和望舒自己动筷子了。
鎏哥儿不动。
“怎么不吃?”乔薇问。
“我要喂。”鎏哥儿看向碧儿,碧儿是马车里唯一的丫鬟,这个他还是清楚的。
碧儿坐他对面,扒着碗里的饭,好像没接收到他投来的目光。
乔薇毫不客气地揉了他一把:“你多大了还要喂?景云望舒两岁就自己吃筷子了,要么自己吃,要么饿肚子。”
那我就饿肚子好了。
鎏哥儿倔强地想。
“好香好香!”望舒吃了一颗肉丸子。
鎏哥儿的肚子饿得咕咕叫,眼看着桌上的肉丸子就要被望舒给干光了,可这桌人真的没有一个被他的绝食威胁到。
真的好残忍。
没办法,鎏哥儿还是拿起了筷子,不,勺子,他不会用筷子。
黑乎乎的菜,一定好难吃。
乔薇给鎏哥儿舀了一个小肉丸子,翠云做肉丸子舍得放料,咸香咸香的,很是可口。
鎏哥儿尝了一个,和他在府里吃的淡淡的味道不同,好咸啊,可是怎么可以这么好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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