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大多都是朝中的老臣,头脑自然都不愚笨,很快就想到了事情的另外一种可能。
那些刺客,多半是冲着废太子去的,晋阳公主只是适逢其会,受了牵连。
而皇上之所以震怒,也不完全是因为晋阳公主,废太子的原因可能更多一些。
而被抓的那些人,近些年来或多或少的都与废太子有些牵连,有的弹劾过废太子,有的被废太子教训过,有的干脆直接就与废太子站在对立面上。
这么一思虑众人才发现,原来那位赵大人所抓的这些人,并不是无迹可寻,他们这是在敲山震虎,在为废太子为晋阳公主出气!
“还有!”看到众人都不再说话,房玄龄继续说道:“在前太子与晋阳公主遇刺的前后前个月内,朝中有人截留了一切从黔州送来长安的消息。所有涉及到前太子、晋阳公主以及刺杀之类的消息,无论是官面上还是私下里的信件来往,全都被人掐断。这其中,也包括传入中书省中的黔州奏报。”
“诸位,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堂下的众人更是面色急变,一个劲儿地吸着冷气,竟无一人敢再多说一句。
连中书省的奏报都敢拦截,而且还成功拦截了半个月的时间才被发现,这说明什么?说明那个想要刺客废太子的幕后之人,无论是胆量还是能量全都大得超乎他们的想像。
“房大人!”马周定声问道:“奏报泄露的源头可已查到?”
“查到了。”房玄龄道:“不过,凡是涉事的官员小吏,要么被人先一步灭口,要么自己或是服毒或是自缢,三省六部之中,总共五十八人,没有一人存活。”
咝!
死了这么多人,他们竟然全都没有半点耳闻!
瞬时,堂下已经有许多人都打了退堂鼓,他们开始有些后悔跟着一起来凑这个热闹了,知道了这么多,不会也跟着受到牵联吧?
“当然,这些事情全都事属机密,希望诸位大人回去之后千万莫要随意泄露。”房玄龄轻声叮嘱了几句,神色很是慎重。
众官员连忙弯身颔首,不敢有半点儿异议。
“行了,这件事情我稍后会亲自面圣向圣上禀报,诸位大人且放安心。”房玄龄轻轻端起桌案上的茶杯小饮了一口,然后看向堂下众人:“如果诸位没有其他事情的话,就可以先回去了,我与长孙大人还有褚大人尚有要事需要商议。”
“下官告退!”“下官告退!”
众人齐齐起身,躬身告退,脸上再没有来时那种火烧火燎的急切与愤怒,很大一部份全都面色惨白,背上渗着冷汗,连走路的双脚都有些发软。
片刻之后,政事堂再度恢复往日的宁静。
褚遂良冲房玄龄拱了拱手,出声恭维道:“还是房相最有办法,三言两语就解决了眼前的一声危机。”
长孙无忌也轻笑附言:“连捎带打,把这些人全都吓了个不轻,房相的手段确实高明。”
“两位大人莫要玩笑了。”房玄龄轻声道:“现在那个赵德全明显已经犯了众怒,再让他这么继续下去,可能真凶还没有抓到,朝堂倒是先被他给搅了个天翻地覆,这件事情,也是时候该适可而止了。”
长孙无忌与褚遂良同时点头表示同意,李世民的意图他们一早就看得明明白白,现在虎也敲了,山也震了,气也出了,是时候由明转暗,恢复正常的朝政了。
幕后真凶可以暗中调查,但是朝中的局势已经不能再这么乱下去了,赵德全这个搅屎棍,也该让他好好的歇歇了。
“二位大人。”褚遂良手抚着桌上的茶杯,不经意间向长孙无忌与房玄龄问道:“你们说,到底是谁,会这么迫不及待,甚至会不惜惹圣上也要以这么激烈残酷的手段去除掉废太子?这对他或是他们来说,能有什么好处?”
“按理来说,前太子已然被废,已然丧失了与任何人争权压利的机会,整个朝堂之上,还有谁会跟这样一个庶民过不去呢?”
长孙无忌目光一闪,摇头不语。
房玄龄也是一样,并没有接褚遂良这个话茬儿,这种事情谁也不敢妄加猜测,他们三个身份不同他人,位高权重,更是不能胡言乱语,否则的话,整个朝堂怕都会为之震动。
见二人全都咸口不言,褚遂良道:“倒是我有些唐突了,这种事情实是不该这般私下议论。咱们还是说一下西北旱灾的事情吧,相应的钱款我已令户部下拨,只是不知这些钱粮能不能助那些灾民度过今年的这个难关。”
“是啊,圣上对西北的灾情也是甚为关注。”房玄龄一声轻叹:“三个州郡一同遭灾,万顷良田颗粒无收,近百万灾民,仅靠朝庭的这一点儿救济,怕是……”
“更严峻的还不是这鄯、河、岷三郡之地。”长孙无忌轻举了一下桌案上的奏报,道:“这是甘、兰、西、廓四郡新近送来的奏报,他们那里也有近月滴水未降,地表干涸,眼见成灾!”
“若是这七郡之地一同暴发旱灾,仅凭户部现存的钱粮,根本不足以全面振济,如果在此之前不能筹集到足够的钱粮安抚人心,一声更大的祸事,怕是就在眼前!”
房玄龄与褚遂良全都色变,同时起身凑到长孙无忌的身前,共同观看新至的这几封灾报奏疏。
与这七郡之地的灾难相比,废太子遇刺的事情似乎已经不是那么地重要。
他们三个都是久经朝堂的老臣,心里都很清楚,天灾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天灾之后所引发的人祸,那些饿急了眼的灾民,如果不能及时得到安抚,时间一久,必定会演变成兵灾人祸,绝对不能轻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