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人委员会裁定“白玫瑰”第一案庭审过程合乎程序后。
理查德律师,在自己租住的别墅花园前发表了一则简短声明,表示“对发生在这里的一切感到很失望”后,离开了东海。
他的失望,好像是对当事人所在的雷诺家族的失望,又好像是对东海法制的失望。
总之,看个人立场怎么来解读。
比如在帝都他的拥趸们,肯定用后者来解释。
可不管怎么说,理查德的黯然离去,代表着他在东海作为代理律师的这场官司折戟沉沙。
雷诺家族新聘请的代表小雷诺的律师凡尔斯,是东海西区瑞德律师行的四段高等律师。
显然,他为了丰厚的报酬才愿意接下这个官司,而东海顶尖的律师群体,没人再愿意趟这趟浑水,理查德已经没有办法了的官司,谁也不想接这個烂摊子。
凡尔斯以被告方更换律师为理由,申请延期。
法庭给了三天时间,检方也没有反对。
不过凡尔斯,显然没找到什么新理据,攻击检方证人的品格,在乔尔丹的反击下,反而失去了陪审员对他的好感。
……
结案陈词的这一天,早早的,旁听席都已经坐满了人。
甚至法庭外,记者们的长枪短炮也早就准备好。
随着审判员们和法官入席,庭内渐渐安静下来。
九点钟,邓普斯法官宣布,开始结案陈词。
陆铭慢慢站起身,走到了陪审员们的席位前。
“有个数据,可能大家都不知道,在刑事案件中,被送上被告席的,有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以上,是有罪的。”
“很多刑事辩护律师,心里都会有巨大的挫折感,但是,也向往着,能遇到那个百分之零点一,那,就是刑事辩护律师存在的意义,很高尚的意义。”
“但是,现实是很残酷的,尤其是命案,检方和警方层层剥茧锁定的最终嫌疑人,通常来说,都不是无辜的,但因为证据链有时候很难完美无瑕的反应出案发的一切经过,所以,由此逃脱法律制裁的并不在少数,当然,从法律意义上,他们都是清白的。”
“而本案中,并不存在证据不足的问题,大量的证据,都证明,杰夫*雷诺,参与了暴徒们的狂欢,参与了其中的至少七次屠杀,杰夫*雷诺先生的辩护律师,辩称杰夫*雷诺当时处于精神失常状态。”
“所以,你们的职责,便是根据庭审上听到的,见到的,用你们的智慧来判断,杰夫*雷诺,在用各种锋锐的武器,一次次插入被害者身体中,听着受害者惨叫的过程中,是不是,真的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实际上,本案的第二被告布克,曾经在庭上承认,一切恐怖袭击活动,都是他和第一被告一起策划的。”
那边,第二被告布克的辩护律师汉考克,一脸阴沉。
他又如何不知道,被理查德、雷诺家族和布克狠狠戏耍了一番,他简直成了一个小丑。
现在,只等着,尽快结案陈词,好能收到账单,虽然,可能布克的账单,也是雷诺家族买单。
陪审席前,陆铭还在继续,“布克虽然是一位不诚实的证人,但如果他关于和第一被告策划了一切命案的口供不可信,那么,他单独承担一切策划罪名的说辞就更不可信。”
“我还从来没在法庭上,见过这样的被告人,首先,在警局,他自首将一切罪责揽在自己身上。”
“然后,又当庭翻供,指控第一被告和他一样是策划人,甚至是第一策划人。”
“提供的证据又脆弱的不堪一击。”
“最终,他的口供,带来了什么效果?是进一步证明了第一被告的清白。”
“我想,这里面肯定有深层次的原因,布克先生,一直在维护杰夫*雷诺。”
“这让我想起了,公司员工和老板的关系,当然,雷诺影业,本来就是一家可以投资数千万盖出摩天大楼的超级公司!”
小雷诺的新辩护律师凡尔斯蹙眉,但是,结案陈词,是不许被打断的,你可以在自己的结案陈词进行对应的反驳,但是不能打断对方发言。
而且按照东海法律原则,刑事案件中,为了确保被告利益,都是由控方首先结案陈词。
陆铭又继续道:“纵观本案庭审过程,第一被告杰夫*雷诺,都没有被辩方送上证人席,固然,我从法律原则上,不该质疑这一点,因为任何被告人,都有保持沉默的权利,但问题是,辩方一直声称杰夫*雷诺有严重精神问题,却仅仅提供了模糊不清的录像片段来进行证明,我想,精神病人,在证人席上的表现,和正常人,还是会有些不一样的,睿智的陪审员们,肯定能看出这一点。”
“所以,为什么辩方,从始到终,都没有送他上证人席?”
陪审员们,有人已经在点头,显然,是强烈的支持小雷诺根本不是精神病的陪审员。
陆铭叹口气,“可能是,因为我的名声太坏了吧,在法律界,我的名声是很坏的,没有精神病的人,可能会被我盘诘出精神病,也许,辩方律师在担心,杰夫*雷诺先生在我的盘诘下,精神病情加重,以毒攻毒,变成正常人,被智慧的陪审员们,认为他是正常的。”
有陪审员,就笑出声。
法官席上,邓普斯微微蹙眉,对于结案陈词中不恰当的表述,他是可以加以提醒的,但他仅仅蹙蹙眉头,并没说什么。
凡尔斯咬咬牙,听说,是陆千行坚持下,才没更换你,让你避免了一场声誉危机,怎么着,你现在投桃报李了?
在陪审员和旁听席的轻笑声中,陆铭轻轻叹口气,“其实,这是很悲哀的一件事。明明是一个杀死了很多人,并以杀人为乐的暴徒,搂着人类脑浆睡觉的变态,在这个法庭上,我却连替受害人大声指责他的权力都没有,这偏偏又是符合法理逻辑的,悲哀吗?真的悲哀!”
本来露出笑容的陪审员,渐渐神色严肃起来,甚至有些羞愧。
“而指责他,惩戒他的权力,在各位智慧的陪审员手中!是公正之神,授予了你们给与公正的权力!我希望,各位陪审员,能展示你们的公正!用最严厉的惩罚,为那些可怜的灵魂发出怒吼,令那些还在玻璃瓶中的可怜灵魂获得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