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子衿坐在右侧的第三列位,今日她身着夏晟卿为她准备的烟水蓝宫装,额心点一枚应色花钿,面容细细描绘着得体妆容,整个人大气而贵瑞十分。
她小酌着杯中的御酒,舌尖微辣,每年的除夕宫宴都是用的竹叶青做御酒,味醇而浓,一股辣儿劲在喉中久久不散。比起这竹叶青,她却更喜欢梨花酿这般略为清甜的酒水。
许是应了不是冤家不聚头的理儿,偏生夏子琦的位置就靠在夏子衿旁,二人虽隔着一丈远的距离,却也不免有眼神交汇之处。
夏子衿倒是十分落落大方,她刚解决了白娉婷不久,想来接下来也该是要轮到这位白娉婷的同谋了,见夏子琦含怨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来,也不恼,反而慢悠悠地举杯冲着夏子琦扬了扬,一饮而尽。
夏子琦自然是被夏子衿一副悠然自若的模样气的牙痒痒。她今日身着芽儿绿的曳地宫裙,一头乌挽做双盘髻,下垂碧玺钗环,倒也十分俏嫩。
“四姐姐,你头上这碧玺钗可真真是好看极了,成色上等,难得的是通体澄澈不带一丝杂质,配上四姐姐的芙蓉面,才最是映衬的。兰儿瞧着四姐姐你比那夏子衿好看多了去,瞧瞧她那轻狂劲,竟也配和四姐姐邀杯!”六公主夏子兰坐在夏子琦身侧,见她面色未霁,连忙替夏子琦满上一杯御酒出言讨好道。
夏子琦轻哼一声,显然是对这番奉承之词十分受用,她伸手扶了扶髻上的碧玺钗,半是炫耀半是孤高道:“那是自然的,这支钗环可是本公主母妃亲自为本公主挑选,父皇亲赐的临国贡物。”
她眼神右瞟不可一世地瞧了一眼夏子衿道:“有些人半路子出身,在宫中格格不入,自然是比不得去的。”
夏子衿抿酒听着夏子琦的讽刺之言,却没有丝毫波动,她含笑着晃动玉杯之中的酒液,半是玩味地回看向夏子琦,也不言语,二人就那般对看着,夏子衿自是悠然自若,仿佛是存心要气她一般,笑眯眯地弯着眼睛。
“你这样瞧着本公主做什么?既知晓得自己比不过本公主,就该收敛着些!”夏子琦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继而不屑道。
“子衿自然是瞧着四姐好看才多看了几眼不是?只是恕子衿直言,四姐姐既肤色略黄,便还是换个颜色穿穿,莫不然美则美矣,却活像了这道捞翡翠中的绿叶儿去。”夏子衿说罢,伸手指了指面前这道名为捞翡翠的菜肴。
夏子琦气得咬牙,她果然是天生与夏子衿八字不对,这个贱丫头竟然敢将她比作菜叶!
“你……”夏子琦正要作,音量也略为拔高了起来,臂上却多了一只手,只见夏子兰拉着她的手臂轻轻摇头,她这才觉方才她要作之事周围的妃子与公主们仿佛被这一头的动静吸引侧目看了过来。
夜宴之上,就连夏子琦也不敢造次,若是惹出了什么事端让明圣帝不快,怕是今后的一年都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权衡再三,夏子琦才惺惺地甩了甩宫袖,冷哼一声自顾自地喝起御酒来。
夏子衿耸耸肩,偏生就爱看夏子琦这幅有气不出的模样。夏子琦在宫中如此张狂的缘由无非就是因着有一个得宠的母妃越贵妃,才敢联合白娉婷给自己下绊子。
她指腹磋磨着玉杯,心中思绪已然开始转动,白娉婷那一头是不用操心的,黄尘烟已会压着。这夏子琦的确是要开始好好治一治了,琦君的事情,她还没有和夏子琦算账!
只是如今越贵妃如日中天,怕是夏子琦再怎样胡作非为,也有这位越贵妃保着,她要是想动夏子琦,还是得先将越贵妃拉下马来。
杯中的酒液呛口辣喉,她饮下几杯,身子便十分烘暖。夏子衿以手托腮,在众宫妃中细细地打量起来,她若是想拉越贵妃下马,就必须要寻觅一位能与越贵妃抗衡之人,顶上越贵妃的位置,否则越贵妃在宫中年份已久,根基深厚,也不是轻易能动弹的。
面前一张张脸孔划过,安妃,慧妃,淑妃,皆是性子温和,不成大事的。齐贵人,魏嫔,周昭仪几个虽说也有些谋略,到底姿色只在中上,入宫这么些年也只堪堪混在九嫔之下,上不得四妃之位,也不值得扶持。
至于那些新入宫的年轻宫妃,更是不消得说了,年纪有的比她还小几分,即便再有手段有姿色,想要斗得过位分深重的越贵妃,没有几年是做不来的。
夏子衿根据前世的记忆与今世的观察,在众宫妃中一层层地筛选了一番,却是一无所获,不由得有些失望起来。若是没有一个能与越贵妃抗衡的宫妃搭档,她一个晚辈公主,手再长也伸不进明圣帝的后宫里去。
正当夏子衿心中考虑是否要竟做打算之时,却被坐在最后排的一张面孔给吸引了。
那女子约莫着四十左右的年纪,面上细纹却极少,保养得当看上去也不过三十一二的样子。她生得十分出尘,虽说年岁大了些,却也能看得出豆蔻年华之时是何等的绝色风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