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的绮罗园之中,却没有墨生园里头的欢欣与喜悦。
厅殿里头,宫女们一个个寒蝉若噤地垂头低,只听的屋子里只有杯碗瓷器落地的嘭呲声与夏子琦推摔东西的咒骂声,琳琅精致的各物在她的暴怒之下全数化为乌有。
“该死的贱丫头!”夏子琦举起一件晚唐重彩的釉弧高颈瓶,便毫不眨眼地朝地上砸了下去,噼里啪啦地碎开。
斐儿捏着手,身子一抖,被那声瓷器落地的嘭响吓了一跳,小小地挪动着步子往后退了退,生怕那些东西砸到自己身上来。
“她凭什么得魁!一个青楼戏子弹琴弹得好有什么稀奇的,定是提前知晓了本公主要在大宴上展艺的曲目,处心积虑地练习与本公主一模一样的曲目,再出来羞辱于本公主!”
夏子琦抓着披帛捏成一团,嘭地一声拍在桌上,茶盏也抖得哗哗一晃。她将牙关咬得嘎嘎响,蹙得细长的双眼扫过屋子里头的众宫女们,闪过戾气。
“说!是谁将本公主的曲目透露给了夏子衿那贱人!想靠着出卖本公主去攀附她是也不是?敢在本公主的园子里头吃里扒外,本公主定要剥了她的皮!”
众宫女们面面相觑,她们日日在绮罗园里头伺候,哪里能不声不响地溜到墨生园里头去通风报信,再者那明珠公主是何等人,岂能是她们小小宫女能够攀附得上的。
“都哑巴了?拿本公主的话当耳边风了?”夏子琦大吼一声,顺手便抄起一个瓷杯砸了出去,险险擦过一个宫女的脸颊,啪地一声在地上碎开。
“公主……咱们都是忠心耿耿伺候您的,怎么会有那不该有的二心,公主明查!”斐儿唯唯诺诺地躬身跪地,但凡夏子琦动怒,她就得摆出低下的姿态来,顺着这位主子。
宫女们也是纷纷提裙跪地,将额头贴着地面扣响。
“公主明鉴啊!”
“奴婢们对四公主其心昭昭,日月可鉴!”
“奴婢们忠心耿耿那!”
夏子琦看着地面上一个个俯身告饶的的宫女,火气却半分也没有降下去,她冷哼一声,甩了甩宫绦道:“若不是你们之中的一个,本公主怎可能会被那贱人给比下去!”
想起今年搏艺大宴的魁礼,她更是气得肝儿颤,那些珍宝分明本该是为她所有,那件霓裳琉羽鎏金缀花的宫装,也本该是要她穿来才不算辜负!
夏子琦根本不信夏子衿能够不靠她身边宫人透露曲目而获胜,深觉着自己宫里头这些婢女一个个都嫌疑颇深,逮着一个便恶狠狠道:“是不是你出卖的本公主?”
那宫女冷不丁被揪住了领子,自是惶恐,身子一抖便哭哭啼啼起来:“公主……您冤枉奴婢了,奴婢只是一个小小的二等丫头,平日里也未曾听过公主您抚琴,又怎会知道什么曲目再去通风报信呢!”
夏子琦咬了咬牙,又揪住另一个宫女的领子,恶声问道:“那是你不是?”
那宫女也是身如抖筛,扶着地面便是一顿磕头。
整个屋子里头皆是宫女们的求饶辩白之声,夏子琦的咄咄逼人仿佛是不捉出一个“内奸”誓不罢休。
“这是在做什么?一屋子哭哭啼啼地像什么样子!”
厅殿里头正闹的凶,却听得门那头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怒斥,只见一人身穿深紫对襟合衣,腰束苏绣百花团织带,一头灿金华贵的头饰,狭长的媚眼之下是一张艳丽火红的唇。
“参见贵妃娘娘……”
众人见是越贵妃,慌忙停住了哭声,一个个揶着嗓子规规矩矩地跪好,丝毫不敢造次。
“母妃!”
夏子琦小嘴一扁,就委委屈屈地钻进越贵妃怀里去了,与方才面目狰狞质问宫女时全然是两幅样貌。
越贵妃轻叹一声,抚着夏子琦的额道:“母妃知晓你是心中愤慨,只是琦儿,此事已成定局,又有什么办法?”
夏子琦确是不甘,咬着唇瓣从越贵妃怀中抬起脑袋道:“可是咱们便这样白白便宜了那贱人不成,瞧她今日那得意的轻狂样,琦儿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若她没在绮罗园中有个通风报信的,怎会弹得比琦儿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