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皇长子沉重的脚步,这脚步声是轻动的,一步一步在走廊中行走,越是离近那最后一间的牢房,气息却越是紊乱起来。
夏晟卿抬眼往去,只见一抹鹅黄的身影越来越近,长衣拖曳,钗环叮咚,腰间一抹腰封系紧,缝制着颗颗浑圆通透的玉珠,垂下丝绸的缎带,随着走动而宽摆在腰身两侧。
待看清了来人的面容,夏晟卿冷冽的神情瞬间融化开来,从靠着的墙边缓缓起身,一步一挪地来到栏杆边。
“公主……”
夏子衿的高热还未褪去,此刻仍旧是浑身滚烫的,见到夏晟卿如此憔悴不堪,心中的一块地方隐隐作痛,她好恨,恨自己太无用,又恨自己救不了夏晟卿,以至于这样的时候,她除了来天牢里看他,竟是什么也做不了了。
“公主,你病了吗?!”
夏晟卿瞧着她脸色异常的红,方才还没有注意到,现在看来,分明走路也是虚晃的,这样虚弱的她,却独自到天牢里头来。
“我不要紧……只是担心你……”夏子衿喃喃道,也不用尊称了,此刻她心中只有夏晟卿危在旦夕她却做不了任何事的无可奈何,她甚至想好了破釜沉舟的法子,若是明日大理寺那边判决对夏晟卿不利,她即便拼尽力气,也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把皇长子的罪行抖落出来。
夏晟卿握上她有些滚烫的手,心生出了许多罪恶感来,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啊,怎能为了他,这样虚弱还要撑着来天牢。
“公主,你正烧,快回墨生园去吧,小葵她们会好好照顾你的。”夏晟卿叹了一声,亦怨着自己无法挣脱这牢门去照顾她,关节捏得白。
夏子衿摇了摇头,她好不容易求小葵扮成她的模样躺在屋子里装样子,才穿上小葵的衣服偷跑出来,又如何能再回去,见不到夏晟卿,她总是心里难安,如今见到了,却还是不安。
“晟卿,你听着,我已经查到是谁在这件科举试题泄露的案子上头做文章,明日的会审,你只要……”
“我知道。”
夏子衿正欲把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夏晟卿,却蓦地被他打断,夏晟卿轻轻握住她的手,眼中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你知道?”夏子衿有些讶异,夏晟卿明明在那日金銮殿上就被明圣帝关进了天牢之中,天牢守卫森严,绝没有出去的可能。
似乎是看出了夏子衿的疑惑,夏晟卿缓声道:“是,公主,我都明白的……这件事情明天就会被很好解决,所以答应我,别插手这件事,好吗?”
“可是……”
夏子衿正要说些什么,却有一根冰凉的食指横在她的唇上,她的滚烫与他的冰凉融合在一起,有些酥酥麻麻。
只见夏晟卿缓缓靠近了她,双手捧着她的脸庞一点一点凑近,那张如同星芒耀目的面容贴近着自己,呼吸浅浅,喷薄而下。
“公主,我现在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要听好了,明天绝不可以去金銮殿,你明白吗?”
这样近的距离,夏晟卿低沉的嗓音却以一种只有两人能够听清的音量,传进她的耳中。
隔着一重牢房的栏杆,两人几乎是贴着面,亲昵不已的动作,在墙角与房梁上的暗卫的角度看去,只会误以为二人在深情款款地亲吻,而听不清二人的对话。
“我不明白……你找到方法自救了吗?”夏子衿配合着他的动作,却依旧忍不住担心着问道。
夏晟卿轻轻地摇了摇头,笑道:“我从未去找方法自救。”
“那你还……”夏子衿也有些烧得糊涂了,平日里的沉着冷静全然不见,此刻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他平安无事。
夏晟卿捧着这张连日来心心念念的面容,舍不得放开,很想就这样捧在手心,揽进怀中,求一个地老天荒。可掌心的滚烫告诉他必须要快些将事情交代清楚,否则夏子衿这样着高热迟早会把身体拖得更加难受。
“公主,你听我说,我不找方法自救不是因为找不到方法,而是因为……根本不需要。”
夏晟卿的一字一句都让夏子衿讶异不已,她任由那些字句充斥进耳中,解开他多日以来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