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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子衿郁闷了一回,沈念道,“子衿姐姐,我的名字是什么意思?”
何子衿道,“念,思念,想念的意思。”
沈念道,“子衿姐姐,你说,我娘走了,她会想念我吗?”
何子衿心下一跳,她摸摸沈念的头,“肯定会的。”肯定会的吧?在前世那些岁月,她父母每次打电话都会说“好想好想宝贝呀”,可是,据说他们在法庭上互相推诿,没人愿意要她的抚养权。不,这并不是不爱,只是现实比爱更加重要。一个平凡的离过婚的男人或女人,带着一个孩子在身边,重新组织家庭时便格外艰难,他们彼此没有太大的本事,不得不在爱与现实面前做出选择。
沈念脸上的神色很是严肃,他道,“你说,要是我娘想念我,怎么会走呢?”
沈念叹口气,“我娘说,她不会回来了。”
不得不说,沈念有着天生严谨的逻辑,他自下了注释,“我跟着子衿姐姐,比跟我娘在一起时开心。”
何子衿笑,“那就好呀,不然,我怎么能认识阿念呢。”她曾偶尔听沈氏低语时说过“既如此,当初就不该生,生了不养,自己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再没见过这样没心肝的!”这话,不会是说别人。
沈念听了何子衿的话也笑了,道,“是!”
如果沈氏说的是沈念的母亲,何子衿其实能理解这个女人,哪怕在她前世的年代,女人想独立抚养孩子都大不易,何况如今?只是,哪怕有前世的人生,何子衿自己两世都是女人,她始终认为,一个孩子对于男人与女人意义如何相同?男人尝将孩子视于自己骨血的延续,但其实,父系不过是精子的提供者,孩子自母体诞生。对于母亲,孩子是真正的骨中之骨、肉中之肉,要抛弃这样的骨中骨、肉中肉,这样的选择,对于沈念的母亲,对于一个将孩子抚养到五岁的母亲,肯定也是个艰难的选择吧?
何.教育小能手.子衿给沈念小朋友做了些暖暖的心理建设。沈氏何恭小夫妻也在房里说些私房话,话说,沈氏与何子衿不愧是亲母女,何子衿好奇的事,沈氏也好奇来着,她一面打儿子午睡,一面细声细语的同丈夫说话,“母亲同李大娘到底怎么了?这一二年,我总想着三丫头在李大娘手底下领活计做,逢年过节的也该过去探望,只是母亲总不准,我生怕惹母亲不悦,都是私下备些东西叫三丫头悄悄拿去的。可我想着,总不是什么解不开的烦难,不然母亲也不能带着三丫头去李大娘那里找活计做。要有能解,解开才好。”早她就想问了,只是,以往逢年过节都忙的不行,忙忙叨叨的便忘了。今日何子衿提起这话茬,沈氏便问了。
何恭笑,“也没什么。”
沈氏轻捶丈夫一记,“没什么你倒是说呢,还卖关子不成。”
何恭一笑,“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反正我以前听母亲嘀咕过,说李大娘年轻时也喜欢父亲来着。”
沈氏先是诧异,又是好笑,“都多少年了,母亲怎么还记在心上。”公公都过逝二十几年了呢。
“这怎么呢。”女人的心事本就难猜,何况这位女士是自己亲娘,何恭笑,“先时就很好,三丫头毕竟在李大娘那里做活,逢年过节的该去看看,只是别当了娘的面儿。”取个事事周到的老婆,日子不要太舒坦,何恭再次得意自己的好眼光,握住妻子的手,笑,“咱爹虽去的早些,不过,打我记事起,爹娘再没红过脸的。”
沈氏感叹,“实在难得。”婆婆那个脾气哟……
小夫妻感情素来好,在丈夫面前,沈氏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她道,“我听母亲说起过,父亲是个多才多艺的人。倒是母亲,心地再好不过,只是心直口快。想来父亲常让着母亲的?”这些年,婆媳关系愈融洽,不过,沈氏凭良心说,能跟何老娘过起日子没红过一次脸的公公,当真不是凡人。
何恭笑,“岂止常让着,娘性子急,咱爹是个大磨蹭,子衿这个磨蹭劲儿就像咱爹。两人在一起,娘时常要冒火的,咱爹脾气好,娘一火,爹就去外头买羊肉回来去厨下炖了,娘吃了炖羊肉就啥都好了。”
沈氏:婆婆大人这不是馋羊肉了吧……
就听丈夫一脸怀念道,“我跟姐姐小时候,就盼着娘脾气,一脾气,家里就有羊肉吃。尤其是爹亲自炖的羊肉哪,那个滋味儿现在都没人比的上。”
沈氏:……这就是传说中的熊孩子么……
夫妻不过私下说些私房话儿,不想何冽这小子躺床上没睡着,正听了个清楚。小孩子存不住事儿,下午就神秘兮兮的同他姐道,“姐,你知道不,李大娘喜欢咱祖父!”
何子衿吓一跳,问,“你听谁说的,不会是胡乱编来的吧?”俄了个神哪,原来李大娘还是她奶的情敌哩~
何冽见他姐不信,不乐道,“你自己去问爹爹,我听到爹爹同娘说的。”
何子衿笑,“信啦信啦。告诉我就得了,别跟祖母去说,祖母会生气的。”
何冽得意,“以后我再听到什么事,再跟姐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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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何子衿与三姑娘喝过及第粥,就听何老娘道,“去了用心考,早上叫周婆子买羊肉了,考好了,回来有炖羊肉吃。”
沈念≈何冽两个八哥齐声说吉利话讨喜,“考得上!考得上!”
沈氏笑,“这就去吧。”
何恭笑,“别担心,考不……”不待何恭把话说完,何老娘断然截了他,瞪儿子一眼,对何子衿三姑娘道,“赶紧着,趁这晦气话没出口!你们赶紧走!”
两人便去了。
何子衿同三姑娘嘀咕,“搞得我压力好大。”
三姑娘倒是看得开,笑,“也不必有压力,便是考不上,我也知道前头该怎么走。妹妹才几岁,继续在陈姑祖母家念几年书也是好的。”
何子衿由衷佩服,“三姐姐,我是薛师傅,我肯定要你。”
三姑娘笑,“可惜没能早些与你学着念些书,不然,更有把握些。”
“姐姐现在也没多大,念书什么时候都不迟,关键在有没有这个心。”
两人说着话到了绣坊,相较于昨日的人山人海,这回的人少了许多,十中存一尚不到。何子衿粗粗算去,约摸只有二十人进了复试。
昨日见到过的那位李绣娘对三姑娘道,“你妹妹大概是最小的了。”
三姑娘笑,“我看也是。昨天我们试完就回家了,就只有咱们这几个复试么?”想一想昨日的盛况,三姑娘不知道原来第一试这般惨烈。
李绣娘唏嘘,“兴而我今年只有十七,薛先生说想寻年纪小些的弟子,十八以上的都不要的。不过,也有针线不错的被大娘留下来在绣坊做活,说来也是条路子。”
何子衿暗道这位李大娘精明,趁着招生考试来给自己招工。
绣坊依旧是老时间开门,此次复试来的人不过二十余位,且并不是在一起试的,而且分开一个个进里面考试。何子衿排在三姑娘后面,前头复试的姑娘们不见出来,便轮到了三姑娘,待得片刻,依旧不见三姑娘回来,就有个翠衫姑娘出来喊何子衿的名号,何子衿进去,并不见前面复试诸人。只是一间屋,一张桌,一杯茶,一个人。
不必说,此人必是薛千针无议。
薛千针约是三十上下的年纪,相貌清秀,要说格外漂亮也没有,但气质平和,握住素色茶盏的手比那茶盏还要细致三分。只是,薛师傅这样的刺绣大家,身上衣裙竟素静至极,不见半丝绣纹。
何子衿行一礼,“师傅好。”
薛千针笑,“坐,要不是阿李说,我都不知有这么小的孩子想随我学针线的。”
何子衿笑,“昨儿来的面试考生中,还有比我更小的。只是,我运道好,能得薛师傅见一面。”
薛千针见何子衿小小年纪已称得上落落大方了,微微颌,“你叫子衿,想必名字出自《诗经》了。”
何子衿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