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等待了没有多少时间,严世蕃便匆匆赶到。
陆离当初在外游历未归,严老太太为了避免严府卷入和宁王府的争斗当中,把严世蕃关在家里读书。如今,黑虎堂已经覆灭,严世蕃又被赶到书院读书,准备明年国子监学生的来访。
因为黑虎堂的案子,严世蕃常往官府衙门走动,和徐想容等人早有接触,都是熟人;几人见过礼后,便一同朝山下走去。
分宜书院除了食堂之外没有吃饭的地方,徐想容既然提出宴请各位同学,所选择的地方自然只有袁岭山下的饭馆。
大家先去了书院的启蒙学塾一趟,书院学子的书童平时都在那儿读书休息;今天一起吃饭的同窗有男有女,不带上各自的书童、丫鬟的确有些不便。
山下上档次的饭馆不多,毕竟平时只有书院的学子和去金粟禅寺礼佛的香客才会选择在那儿歇脚吃饭。所以,严世蕃征得徐想容等人的同意之后,便选择了去离家铺子吃饭;
陆离见他们商量好了,赶紧打发秋哥先跑下山去报信,要胖婶早些备好酒菜。
大雪初晴,山路却并不泥泞,这儿来往的都是分宜县的有身份的人,官府便把路修得极好,以彰显衙门重视教化之德。
陆离他们人数众多,几位女书生长得细皮嫩肉,又都有书童丫鬟跟着,一路上莺歌燕舞,热热闹闹的,引来路边行人指指点点。
严世蕃家世显赫,本人又文采风流,长相极佳,是分宜书院内舍的风云人物;路上和他打招呼攀交情的人络绎不绝,让同行的几位女子频频瞩目,她们和彭依依聚在一起,细声细语地谈论着什么,时不时地还看看陆离他们。
陆离对陈瑜儿她们的来历很是好奇,故意走在了最后,把严世蕃拉过来详细询问。
今日徐想容宴请的主宾本就是陆离,严世蕃自然不会对他有所隐瞒:“倚红楼的事情本来是小事,我们本来也就是利用倚红楼乱黑虎堂的阵脚而已。只是这黑虎堂怎么也想不到,他们从路上劫来的女子竟然是松江府徐家的小姐。”
“松江府的徐家?很厉害么?”陆离完全不曾听过。
严世蕃伸出一个手掌,嘿嘿笑道:“徐家又岂止是厉害两字所能形容!除去这天下的世家大阀,徐家可以排到前五之数!甚至有些世家还不如徐家!”
陆离突然心中一动,问道:“是魏国公徐家?”
严世蕃摇了摇头道:“开什么玩笑,魏国公徐家可是当世第一流的世家,当世只有寥寥几个世家能够与之相比。松江华亭的徐家不同,他们是有名的书香传家,有‘一门三尚书,父子同进士’的美名;尤其是徐想容的弟弟徐阶,十二岁便考上秀才,如今更是拜了大儒谢迁为师,习得儒门北宗明德宝典,是北方士子中的后起之秀。”
华亭徐阶这个名字对于明粉来说,那是如雷贯耳,此君是嘉靖二年的探花郎,他忍辱负重十余年,在严家父子面前伏低做小,最后成功扳倒了严嵩;他还举荐了高拱、张居正入内阁,抵挡蒙古骑兵南下,减轻百姓负担,改革盐税,被称为一代“名相”。
“不知道现在告诉严世蕃,徐阶以后就是斗倒他们父子的人,不知道严世蕃会不会提前杀了徐阶?”
陆离摸了摸下巴,心里有些暗黑,但他还是笑道:“德球,那徐阶是松江府华亭人,怎么归到儒门北宗了?”
严世蕃淡道:“洪武三十年的科举取士南北之争你可知道?那些北方蛮子只会打打杀杀,武科都是好手,先天高手层出不穷,圣人经典却全然不行!”
陆离点了点头,科举取士南北之争由来已久,历史上洪武三十年的会试,主副考官刘三吾、白信蹈从全国几百名举人中,点出52名贡生,其中又以宋琮为贡生第一;结果,北方举子纷纷落选,接下来的殿试,福建人又被点为状元。
结果北方举子大为不满,不肯善罢甘休,到处闹事。朱元璋为了平息北方举子的怒火,,称刘三吾、白信蹈是蓝党,张信是胡党,有谋逆之心。刘三吾因年事已高,流放充军,而张、白两位则被凌迟处死,涉案大臣和受牵连者或杀或流放有数十人。
这一年所选进士全部废除,当科状元则以行贿罪被判处死刑。五月,朱元璋亲自阅卷,从北方士子中点出61名进士,第一为河北韩克忠,第二为山东任伯安。此后,明朝科举一律分南北榜取士。
消息一出,举国欢呼雀跃,“南北梅”公案至此了结。这就是有名的“南北榜之争”案。先出的南榜52名中无一北人,朱元璋亲自批定的北榜61人中无一南人。
“同是孔门弟子,那些北人目光如此短浅,在朝堂之上挑起内讧;我儒门因为此事实力大损,导致这几十年来佛门和道家的人都蠢蠢欲动!就是那魔教中人,也屡次在中原出现,想在中原和江南等富庶之地传教!”
讲到此事,严世蕃身为儒门南宗弟子,也是恨声不已,他目视远方,眼中露出萧瑟之意。
“至那时起,我儒门便分为南北二宗,儒门内的至高经典《明德至善经》从此也分裂成为《明德宝典》和《至善经》两个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