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桑天子提出五年的目标,辛苦劳作三年,吃的问题已经基本解决,住的算上原来的房子,好歹能住上。传送阵和道路,也都修建了很多,但这东西再多,百姓们也不嫌多,不过少一点也不碍事。唯独牛羊还没形成规模。
牛羊是巫族人衣服的来源。衣服数量稀缺,始终是个难题。
不过,也没人把没衣服穿上报。
天气热的时候,小孩子光着屁股往外跑;天气冷,躲在家里就行。
衣服,似乎不是大家的生活必需品。
但有很多人,把没有酒报了上去。
简直混蛋,饭都没吃好,光着屁股呢,就要喝酒,他们怎么不上天?
“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衣服和鞋子,不是酒。”桑天子郑重其事地盘算,“可我从哪弄衣服去?既没棉花,这一时半会儿,我也捣鼓不出合成纤维。罢了,我的玻璃房千呼万唤,今日建一座出来,养些牛羊、种些蔬菜给他们瞧瞧。明年推广,可以多养一些牛羊和蚕桑。以后皮毛丝绸年年增长,也就顺带解决了。”
先知城周边,空余的地方不多。但在先知湖的东边,有铁矿的那座山再往东,有一大片连山,那里以前是巫族部落打猎的地方,这几年虽然兵器铠甲齐备,但大家不缺吃的,去的反而少了。里面山连着山,野兽挺多。
桑天子喜欢那里。选中那里。
秋收之际,万物凋零之时。
既无大事,他去山中寻了座山谷。
谷底有一片平坦的荒地,上面遍布着乱七八糟的石头。草木稀少,很坚固。但他片地形状崎岖,而且略窄,于是他选中旁边的丘山,施法一点,将其击碎横移,撒在山谷里,将缝隙填满。接着他取出木杖,以此为根基,布置周天星斗大阵,“落。”一声轻喝之后,扭曲的空间命运似的下压,整个山谷一下子下沉。不止抹平了刚才撒在山谷的一座丘山,还往下凹了五米多。那是一片坚实的地基。
他取了三百六十五根钢管,扎没地基。估量大小,取硬度较大的正长石一块,重新融化成岩浆液,而后在水火葫芦里搭建出宫殿框架,包括更宽厚的七米地基,楼梯,以及六片四合院、十二间小房子及一间正殿的框架,并在里面添上钢筋钢板。待冷却后取出,摆在刚刚砸出来的地基上,面向南摆正。
建成后,再装琉璃瓦,琉璃门窗。
在唯一的正殿摆三清像;左边是女娲娘娘像,左右是三皇和五帝;右边则是十二祖巫像,后土娘娘居中。塑像皆用黄金铸就,或站或坐,高度不一,底下的基座倒是都一样。摆好之后他先拜三清,再拜女娲,而后拜后土娘娘。
而后,他不装修房间里,去宫殿西边的山溪两边,建玻璃大棚一片。
做框架,盖玻璃,稳固而宽敞,底下刚好有野草遍地,他驱赶百十头野马、野鹿入内,先养着。至于耕地种菜之类,不是他的活。
他相信,很快就有人过来问。
只不过他没想到,第一个来的是羿刀。
羿刀没去看玻璃大棚,反倒被宫殿吸引住了,进去一个房间出来,说:“这地方看起来蛮好,就是有点硬,床上没被褥。”
桑天子说:“真要住,再摆设不迟。”
羿刀又问:“那这里没个做饭的地方?”
桑天子点点头,“对,用不着。”
“你不吃饭?你也不烧火取暖。”
“用不着。”哪里还用得着烧火,都到了这个境界。不光他用不着,女闪和果果也都用不着。这里清冷,但对他们来说,这就是适合他们的房子。
“你这房子不好,中看不中用。”羿刀不太满意,如此耿直地评价。
桑天子懒得去说服他。但他没想到,就是这么个浑人,进了祖巫殿之后的那个虔诚劲儿,真诚到没有一根毛掺假。羿刀在每一尊金像之前三跪九叩,念念有词,虔诚地上一炷香。烟雾渺渺,像迷路的孩子在寻找归途。
有这么一份虔诚,好像其他的痴顽都不重要,可以忽略。
从羿刀开始,来这里上香的人络绎不绝。为了方便大家抵达,桑天子把山路修通。盘桓在山间的道路,架设在山与山的桥,都布设得很是平整。有这么条路在,连五六岁的孩子都要跑过来了,而巫师们也纷纷步行,来此上香。
桑天子再次接见了九天巫帅,并非一起。
外出多年的女闪和果果,也都回来,烛翼跟她们一起。
他们都是为了祖巫殿来的……
这是巫族的信仰,是巫族的魂。
女闪为此殿对桑天子好一阵夸赞,说他是受后土娘娘托付,才铸成此殿。为了确保此事有始有终,她说:“我是娘娘的子孙,娘娘的圣殿,我等应当守护。我意号召志同道合之族人,选十二系族人各一百,共同守卫此殿。”
有那个必要吗?桑天子想,这是他给自己修的住处,不是祖巫殿。
女闪不管,一有了想法,便去召集志同道合者。
从者云集,九大巫帅又一次聚集,一起来此地。举办了盛大的祭祀之后,他们商定了主意:他们八人将轮流守卫这里,每年换一次。
第一个就从羡天巫帅开始。
这下说不清了,鸠占鹊巢了。
桑天子有意推广的是玻璃。
不是他的宫殿——更不是祖巫殿……
冬天来得很快,很急,大雪纷飞,宫殿里一片雪白,山间一片枯落。可是在这样的世界里,宫殿旁边还保留着一片碧绿。
他们终于看到了玻璃的用处?
不,他们只看到了圣迹——
那里是后土娘娘借桑天子的手,给他们准备的栖息之所。
桑天子反驳不了他们任何一个人,只是取出玻璃,用证明的语气说:“这试验既然成了,我这还有些玻璃,诸位可到别处多建一些大棚。”
这也是后土娘娘赐予的?
再这么说,有点不合适了吧?
可他忘了,这世上有两种人最不讲道理:恋爱中的人,和有信仰的人。
他们说:“娘娘赐福所有巫族百姓。”
桑天子服了,干脆从这搬出去。
他想,他就只配住在自己的旧房子里。于是进一步想,巫族的一切最美好的事务都留给了信仰,在这里富丽堂皇,是绝不可以的事。除非他想变成奸诈的人,用欺骗的手段来收集财富,否则,他没有办法收回本钱。
他说巫族要以集体利益为先,大家信了,之后便毫不犹豫地执行。
就像他刚来烬部落时一样,他的财富,巫族正共享。
这的确不太友好——可若所有人都能做到这一点,为什么不能要求他呢?更何况他也是这么要求别的巫帅的,为什么自己独享富贵——不理解这一点的是人族,人族也去那宫殿里朝拜,拜三清,拜女娲,拜三皇五帝,拜十二祖巫。谁能保佑他们,他们就拜谁,不挑。他们也为桑天子据理力争,用赋税为其筹集财富,并且积极推动,在宫殿里为桑天子立一尊金像。他们甚至呼吁大家出钱出力……
得了吧。想明白无利可图,桑天子索性分文不取,更不用金像自我彰显。
就当是为了巫族当年知遇之恩;
就当是为了女闪和果果二人的修行。
东西都给了,一切也都步入正轨,桑天子打算“休息休息”。
想到先知城过于喧闹,他又想再找个安静的地方。
漫无目标时,一个特殊的人来求见。
那人乃是大熊国原本的国王,受“大熊国”中“百姓”所托,请桑天子给他们一些财帛与玻璃,好让他们也能建成神奇的“菜园”——桑天子认真地看向“国王”的脸,只觉得他跟黑龙山初见的那个熊五王相比,没什么长进。
一切都像是大家陪他演的儿戏。
对于这个糊里糊涂的国王,桑天子不想理,又绕不开。眼睛骨碌碌一转,一闪身带着那国王去看别人搭设大棚。
他问:“这里面的工作你可能做?”
国王起初看得挺带劲,要下去试试。可是让他拿起脑袋大小的大锤,他就受不了,奋力砸了一下,腰酸背痛腿抽筋,什么毛病都来了。
他回头说:“做不了,做不了。有没有轻松一点的?”
桑天子又一闪身,带他去看搭好的大棚,一些人在大棚里拓荒,种菜。
他问:“这里面的工作你可能做?”
国王见过种菜,还试过,一直以为那是一件有趣的运动,于是又要下去试试。可是让他拿着那简陋的工具,在坚硬的土里挖掘,他又浑身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