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珍收拾了锅碗,见包素珍在院旮旯喂鸡,招呼一声便回了自己屋。
这些日子,淑珍的眼皮跳得慌,心里总是隐隐感到不安。只要手里闲着,脑子里就开始胡思乱想起来。见小海撤,和小花猫正在炕上玩的开心。便拿起给小海撤织了半截的毛衣,戳了起来。
自从舍尔巴走后,家里少了许多事。地里的活不用她操心,也没了盘算如何奔日子的心思。依照马占全给她的安排,只让她用心把海撤拉扯大,帮着大妈料理料理家务就行。往后的事,他自会对她娘儿两个有个交代。
其实,在淑珍心里,舍尔巴虽说是半个男人,可有他在,家就在。他们可以合计着,往好了奔日子,不为别的,只图个独立自在,心里踏实。可现在,虽说省了不少事,但心里总觉空落落的,总有种寄人篱下的束缚感。?虽说马占全夫妇,对她像亲闺女一样护着,但也不能守她们一辈子。往后,总得有属于她自己的日子。
淑珍手里戳着毛衣,心里依然编织着苦恼。
不知啥时候,小海撤已悄悄依偎在了她的身旁。看着毛线疙瘩在精巧的柳条篮里,紧一阵,慢一阵的跳跃。惹得小花猫,转动着溜圆的脑袋,伸出一只灵巧的爪子,试探着想要抓挠,却又做出一副胆小害怕的样子。逗得小海撤,“咯咯”地笑个不停,银铃般的笑声,终于将淑珍从繁杂的思绪中,拽了回来。
她扭头瞅了瞅小海撤,停下手,疼爱的抚摸着,扎着两根羊角辫的小脑袋,说:“给你织的毛衣,喜欢么?”
小海撤歪着脑袋,蹭着淑珍的身子,娇声嗲气地说:“喜欢。”
淑珍笑着,轻轻捏了捏白嫩的小脸蛋,顺手扯过手帕,擦掉小海撤快要过河的鼻涕。轻声说:“去问问奶奶,响午吃啥饭哩。”
小海撤嘴里应着,便麻溜的下了炕,机灵的小花猫,也趁机窜出了屋。
不大工夫,小海撤便推门跑了进来。淑珍才要开口,却见包素珍罗圈个腿,一走一摇的进了屋。
她脸色有些不悦的嘟囔道:“不知县里又要日啥鬼哩,把这些年来村的人,都撵到寺里开会,让你也去哩。”
淑珍心里“咯噔”一下,脑子飞快的翻腾了一阵,沉思般的问道:“县上来人咧?”
包素珍没好气地说:“可不是么,三天两头的,尽是他们的道道。”
淑珍又面显狐疑的问道:“是我大老子来叫的么?”
包素珍一脸不满的样子说:“你大老子吃毕出门,就再莫闪过面。来的是马会计,沟子后头还跟着个县上的人。”
淑珍沉吟般的应了一声,边收起手里的活,边嘴里嘟囔道:“你给来人说,我换件衣服就去。”
包素珍边朝门外移,边说:“你麻利些,那伙人,都在院门口候着哩。”
一股凉风,莫名的掠过了淑珍的脊梁。她心里清楚,长期困扰在她内心的那件事,到底还是来了。虽说,她在心里,千百次的面对过这种结局。但此时的她,依然显得有些紧张和不安。因为,她有了小海撤。
然而,淑珍毕竟是经过风雨见过世面的人。短暂的不安,如清风般掠过,很快便镇静了下来。
她本能的瞅了眼,藏在屋梁上的包袱,又沉吟般的摇了摇头。轻叹一声,像是拿定了主意。手脚麻利的,从柜里翻出个白布包袱,取出一身白底碎花的衣服换了。
凑在镜子前照了照,迟疑的摘下那对,她从没离开过耳垂的金耳环。回过身,对着篮子里那件没织完的小毛衣,沉吟了片刻。便毫不犹豫的扯过一块花布,包了拎在手里。
她用略带忧伤的目光,扫视了一眼屋子。
正准备拧身出门,便见包素珍,神色焦急的推门嚷嚷道:“还磨蹭啥哩!人家都催几遍咧。”
淑珍嘴里应着,便匆匆出了门。见包素珍,一脸狐疑责怪的样子。淑珍冲她温和的笑了笑,说:“想穿这身衣服哩,当忙找不着。”
包素珍白了她一眼,没好气的嘟囔道:“去开个会,又不是浪街走亲戚,还讲究个啥哩。”
淑珍冲她略带羞怯的笑了笑,伸手把耳环放到包素珍手里,说:“这个你先给我收着。”
包素珍满脸狐疑地问道:“取它干啥哩?还怕人抢么?”
淑珍淡淡笑了笑,没再说啥。包素珍,侧脸瞅了瞅淑珍手里的包袱,嘴里嘟囔道:“拿它干啥哩,这会还能开个一天半天么?”
淑珍笑着嘟囔道:“闲着也是闲着么,开会用耳朵,又不用手。”
说话间,已经到了院门口。见人群里,大个子和小古城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