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裴湛轻拍了她的脸,她才如梦初醒。
二人钻出那狭小的空间,站了起来。
小屋里似乎还有一股特殊的气味,裴湛一直沉默着,翩翩感觉他整个人都有些冷酷。
二人也不说话,准备离开这个小屋。
门是大敞开的,冷白的月光照在门前的那一块空地上,似乎掉了一张帕子。
翩翩借着那月光,瞧了一眼,便整个人呆住了,片刻后,她慢慢蹲下身,拾起那张帕子,颤抖着手将帕子在手中翻看。
裴湛察觉到她的异常,忙点燃火折子。
只见眼前的女人浑身颤抖,似站不住般,扶着墙开始喘息。
裴湛眼眸微缩,将她搂入怀中,仔细观察她,沉声问道:“翩翩,怎么了?”
翩翩的眼泪滚滚而落,她几乎发不出声音。
裴湛瞧着,她这副模样竟有肝肠寸断之感。
翩翩抽噎着,总算找回了力气,她看向裴湛,泪流满面:“这……这是我娘亲的帕子……我,我不会认错的。”
一向镇定的裴湛听了这话,第一反应是荒谬,感觉难以置信。
但有时候越荒谬越接近真相。
他微眯了眯眼,瞬间便想了许多。
他想起被左相金屋藏娇的那个女人,翩翩的母亲也是失踪四年了。
这一点,确实对的上。
他仔细打量手中的这张帕子,这张帕子有些年头了,帕子的底色被洗得有些褪色,但干净整洁,可见被人呵护得极好。
帕子的左上角绣着一丛兰,右下角绣着一支荷,荷上停着一只燕。那从兰绣得十分精致,相反,那支荷绣得却不尽如人意,尤其是花蕊那处,针线歪斜。
很显然,一张帕子上体现了两个人的绣工。
翩翩泣不成声:“这块帕子,是我满十二岁那年,我和娘亲合力绣成的,她喜欢兰花,而我出生在荷诞日,母亲便在帕子上绣了兰花,而我……则在左下角绣了一支荷。当时,娘亲嘲笑我的绣工丑,又笑着在荷叶上添了一只燕子……”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只是……母亲,这帕子,怎么会落在这呢?”
她被这个消息冲击得头脑发晕,还来不及想太多,心里瞬间涌上了一股狂喜,她只知道,她期盼了多年的事情终于有了眉目,母亲真的有消息了,母亲没死!
这比什么都重要!
电光石火间,她又想起了中秋那日在西北食肆遇见了左相,当时似有感应般,她紧紧盯着那马车中的女子身影……
想到这,翩翩揪住裴湛胸前的衣服:“是左相,是左相,他……肯定是他掳了我的娘亲,中秋那日,马车中的女子肯定就是娘亲……”
月光下的翩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那周贵妃口中的“佳人”是指母亲吗?
翩翩感觉整个人似踩在棉花上一般,不真实极了,有天旋地转之感。
裴湛打横抱起她,她全身瘫软在他的怀中:“我们先回,以防有人回来找帕子。”
二人走至拴马的地方,裴湛将翩翩放在马背上,自己也跳上马。
她今日情绪已十分不稳,他在她耳边轻声安抚道:“你先回营帐去,晚些时候我去寻你可好?”
翩翩根本就没听到他说的话,她还沉浸在这个巨大的消息中,回不过神来。
裴湛微叹了口气,驾马朝营帐而去。
夜晚的篝火晚会十分热闹,此刻已近子时,已有不少人陆陆续续回营。
裴湛避免被人看见,便在营帐的缓坡处停了下来,将她放下马。
翩翩站定,远远就看见翠玉朝这个方向而来,她看了看裴湛,动了动嘴唇,终是什么也没说,拢了拢身上的斗篷,朝着翠玉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