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对自己越是无条件的信任,王猛就越是不敢大意。
这谋划若是正确了还好,若是错误,那怕不是要把他们师兄弟以及整个关中盟都带到坑里去么?
因此此时的王猛,所能做的也只有细细的观察未来有可能成为盟友、同僚,也有可能成为敌人的每一个人。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九九,王猛不知道谢奕的想法,而谢奕此时也不知道王猛已经在盘算以后如果和陈郡谢氏站在对立面应该怎么办。
一前一后站在营寨外面,看着前方战斗的两个人,各怀心思。
不过前方战场上局势的陡然变化,也让他们很快就收起来自己杂七杂八的想法。
苻柳在汇合了苻菁的兵马之后,立刻把苻菁挡在后面,率军直接向着壁垒杀过去。
而此时从另外一个方向进入壁垒的晋军士卒,也从北侧壁垒之中杀出,同时他们显然也看到了狂奔之中的氐人骑兵,原本已经出了壁垒的步卒,当即收缩回去,与此同时,弓弩手已经在壁垒上列阵,严阵以待。
杀出壁垒,在开阔的谷地之中和氐人骑兵冲杀会得到什么,已经失败过一次的司马勋很清楚,所以他果断地决定死守壁垒,在外面打,那就是被虐的节奏。
因此战局的情况登时再次变化,成了氐人在外发起进攻,而司马勋的兵马扼守壁垒。
就像是之前谢奕进攻、苻菁防守的战况重演。
看着北侧壁垒中间那被自家麾下将士们可以破坏和扩大过的缺口,谢奕脸上有点儿挂不住。
为什么有一种坑队友的感觉?
不过此时的司马勋应该来不及考虑,为什么北侧壁垒会有这么大的缺口,他必须要抓紧调动精锐,用盾牌和石块之类的堵住缺口,不然氐人骑兵可以直接从这里冲进来。
战斗爆发,氐人骑兵顺着缺口向前进攻,还有一些氐人士卒下马,搜罗附近被谢奕丢下、都没有来得及带走的简易云梯之类的,开始攀爬城墙。
谢奕的脸更是有点儿发烫。
这······似乎真的是坑队友了。
还好自己在杀入壁垒之后,就让王猛派人过来把那冲车给拉走了,不然的话,司马勋可能连杀了他的心都有。
司马勋麾下将士的人数足够多,此时又骤然突破了这个已经困扰、阻拦他们这么长时间的壁垒,一个个也是斗志高昂,就这么用盾牌和刀剑,同高速突击的骑兵厮杀。
一道又一道身影倒下,但是后面总是源源不断有人补充上来。而晋军的弓弩手也已经陆续就位,箭矢如蝗,也已经顾不得会不会有零星箭矢落到自己人的头上,尽可能的把箭矢贴着壁垒送出去。
此时他们根本没有闲情逸致阻断后方氐人的支援,就算是伤害到自己人,也得先把氐人的这一轮进攻,也是拼尽全力、最为致命的进攻击退。
只要能够挡住这一下,氐人骑兵的冲击速度自然而然降下来不说,而且后续的晋军士卒也会赶来支援。
杀声震天,骑兵和步卒都在呐喊,仿佛这喊声能够给他们带来无尽的勇气,让他们手中的兵刃可以如臂指使,取人性命。
双方都已经红了眼,刀剑挥动之间,就是不死不休!
虽然在平地上,司马勋的麾下并不会占据多大的优势,但是在这壁垒之间,他们能够将自己小巧灵活的神性发挥到极致。
辗转腾挪之间,看上去是氐人骑兵在不断地前进,但是他们每前进一步,都意味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而且前方的晋军士卒不断转变阵型,更是让他们疑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杀上去。
且看那些晋军士卒,一会儿从两翼包抄上来,形成夹攻,又一会儿整个阵型向内凹陷,引诱氐人骑兵上前,等待他们的将会是左右两侧弓弩手的交叉射击,而还有的胆子大一些的,直接咬着氐人骑兵仓促后退的身影向前冲杀。
相比之下,氐人骑兵拥挤在一起,想要进攻,又害怕前面等待自己的是一个又一个的口袋阵,而想要后退,这些如同猴子一样上蹿下跳的南蛮,就会如影随形,让他们必须要丢下已经受伤的同伴,甚至自己也要主动留下来掩护。
骄傲的氐人骑兵们显然并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此时的他们,颇有一种进退两难的感觉。
狭小的壁垒,本来是氐人用来阻拦晋军的,然而此时却反过来成为了他们想要发挥骑兵作用的阻碍。
更多的晋军士卒已经涌入壁垒,如海浪一样推动着氐人骑兵一点点向外移动,哪怕是这种推动是用无数的鲜血和牺牲堆砌而成,也在所不惜。
司马勋也是下了狠心。
他知道在壁垒的一侧,谢奕正在看着。
如果自己都已经到这种情况下了,犹然还不能解决掉杀入壁垒的氐人,那么谢奕不但有可能会忍不住出手,还有可能趁机夺走自己的功劳。
现在不是在意多少死伤的时候。
突破子午谷的功劳,他不允许任何人拿走。
尤其是谢奕!
氐人骑兵最终还是被驱赶着退出了壁垒。
然而晋军将士并没有到此为止的意思,一队队同样都已经杀红了眼睛的晋军士卒,疯狂的向前奔跑,追着氐人骑兵挥动手中的兵刃,哪怕这一刀下去劈砍到的只是空气,他们也要嗷嗷叫着挥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