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随虽然心中对这样的安排并不是很满意,他终归和他兄长一样,是一个喜欢真刀实枪和敌人较量较量的性格,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是周随也清楚,盟主如此强调,说明这就是盟主绝对不允许他触犯的底线。
周随知道,盟主年轻,却绝对不是那么好惹的。
真的发火,那周随可招架不住。
而且现在周家的利益已经和整个关中盟深度捆绑,整个周氏坞堡的生活水平直线上升,这是大家都看在眼里的。
要是他周随做了什么违背盟主命令的事,甚至都不需要杜英亲自出手,他家阿兄周隆就会把他吊起来狠狠地抽一顿。
所以周随只能答应。
杜英似乎察觉到了周随的疑惑以及不满,对于这个敢打敢冲的年轻人,他其实还是很欣赏的。
乱世之中,胡尘弥漫,天昏地暗,需要的就是这样的年轻人,用鲜血和利刃撕开一片天。
周随不但有胆略和血勇,而且脑子比较灵活。他的身体素质之类的比不上兄长周隆,因此也不会和周隆一样做事更倾向于使用蛮力、正面对抗,这也是杜英愿意让周随率领一支偏师牵制强怀的原因之一。
不过到底还是太容易冲动了······
杜英微笑着说道:“以卵击石,不可取也。强怀麾下兵马数千,而交给你的偏师只有五百,以五百战数千,孰胜孰负,一目了然。”
周随没办法争辩这个问题,实际上他心里也清楚,只是觉得这种打了就跑、满战场乱晃的行为有点儿不太符合他的内心中对自己的定位。
就怕自己忙活了半天,最后没有多少功劳,还折损人手。
偏偏自己打的也不舒坦。
“此战虽然并不求能够杀敌多少,但是掩护大军行动,重中之重。”杜英补充道,“只要最后能够突破灞水,接应桓征西,那么首功便是你的。”
周随一怔,旋即露出喜色。
首功?
他没有听错吧?
偏师拿到首功,这简直是不可想象的。
不过这也让周随打起精神,因为杜英既然这么说,那就足以证明这个任务远没有想象之中的那么简单。
保不齐就是刀尖舔血、九死一生。
周随登时来了斗志,他不怕流血,就怕自己的一腔热血无处抛洒。
杜英看出来周随心态的改变,这家伙又变得斗志昂扬了,不由得放下心中一块石头。
其实所谓的首功,杜英真的敢许,因为这一次作战中负责进攻和断后的都是王师的人,关中盟的功劳簿上当然没有王师的将领什么事,他们论功行赏有自己的功劳簿。
所以只要周随不搞得太差,杜英都能确保他的功劳是关中盟中最大的。
要是周随弄了个死伤惨重回来,以他的性格,也没有脸面要求盟主兑现诺言。
乱世之中,从来不缺有志之士,可是缺少的是能够指引和带领他们的人。
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杜英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团结这些人,然后真的撕开头顶上这阴沉沉的天。
一直以来,杜英都在寻找志同道合之人,他巩固情感,也利用利益,最终把这些人一点点的团结在身边。
如果不是和杜英有着相同的利益和追求,像是谢道韫、罗含这些人,也不会愿意攘助杜英。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我要这天再遮不住我眼?
现在杜英好像真的来做当初觉得有点儿中二的事。
想到天空,杜英抬头看了看。
这真实的天,也是阴沉沉的。
恐怕不久之后就会有一场雨。
夏天的雨,要么不下,只要下下来,肯定就是暴雨。
还好夏收进行的很顺利,看这雨的架势也得酝酿一天,保不齐阴云明天就被风吹散了呢。
至少杜英现在不用担心这场雨会影响到夏收。
“盟主放心!”周随正色说道。
他的声音把杜英从沉思之中拽回来。
伸手拍了拍周随的肩膀,杜英说道:“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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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闹,这简直是胡闹!”谢奕将手中的军文重重的拍在桌子上,旋即瞪着眼睛看向桓温,“将军,万万不可让关中盟行此轻军冒进之事,这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谢奕生气,就是因为他看到了杜英送过来的文书。
详细禀报了杜英“围魏救赵”的意思,同时杜英也没有隐瞒的阐述了自己大致的作战想法。
归根结底,这“围魏救赵”也只是虚晃一招罢了。
杜英没有实力也没有现在就去进攻长安城,更没有这个必要。
等着桓温把氐人的主力都收拾干净,那进攻长安很难么?
单纯从军事上来考虑的话,其实一点儿都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