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过寨墙的关中盟士卒,手起刀落,鲜血迸溅,绝对不是新兵能够有的动作和经验。
再看他们翻墙、跃下以及背靠背结阵的动作,行云流水一般。
打死苻方也不相信,这些家伙不久之前还是种地的老百姓。
再看看那晋军制式衣甲,苻方登时反应过来。
原本还以为是关中盟的人披着晋军的衣甲,晋军有多余的调拨给他们一些也在情理之中,毕竟人家打的也很卖命。
但是现在才反应过来,这根本就是晋军!
苻方心里咯噔一声。
大意了!
他的营寨里七千兵马,三千挡着谢奕,三千对付关中盟,一千在中军充当预备队。
换做任何一名氐人将领在这里,恐怕也不会觉得这样的安排有什么问题,甚至觉得苻方实在是太高看关中盟了。
可是当关中盟变成晋军,那这可就截然不同了。
晋军,尤其是精锐晋军的战力有多高,苻方心里清楚。
苻生是猛人吗?是的。
苻雄是猛人吗?也是的。
苻苌是······算了,这个不问了。
反正追着两个猛人打的晋军,怎么可能好对付?
不然苻方也不会留下一半的兵马对付谢奕,哪怕双方之间甚至还隔着一条灞水,而关中盟的兵马都已经打上门来了。
可是当两边都是晋军的时候······
苻方此时也乱了方寸,只能咬牙说道:“支援西侧!”
“砰!”箭矢和石弹乱飞,这是关中盟的士卒们从南北两侧完成包抄,正在猛攻。
氐人不得不再一次分兵。
而在西侧寨门外几步的距离处,朱序提着刀,带着王师将士劈波斩浪,无人能挡。
与此同时,灞水上,火光照亮了河面,一条条竹筏如同离弦之箭,而晋军骑兵索性直接策马下水,水深的地方也就是没过马脖子罢了,还没有到不能走的地步。
至于立在西岸的霹雳车,更是不断地招呼氐人的寨墙,还不等晋军将士杀到,寨墙估计就要被拆干净了。
眼前的这阵势,让苻方也只能带着亲卫队亲自压阵,同时派出传令兵,抓紧向苻雄求援。
只是不知道传令兵能不能跑的出去,毕竟四面八方,都是晋军。
冲天的火光,摇晃的旗帜,让苻方甚至都无从判断对面到底来了多少人,只感觉自己好像真的已经陷入到了重重包围之中。
晋军,哪里来的这么多晋军?
此时,寨墙下,朱序丢掉手中已经卷了刃的刀,从脚边尸体上重新捞起来一把,双手握紧,当头劈落:
“杀!”
好几名王师将士越过寨墙,看着遍地的尸体和在氐人的反击浪潮下岿然不同的同伴,只觉得热血呼的一下涌了上来,他们飞身跃下:
“杀!”
原本说好了佯攻的关中盟士卒,此时也陆续爬上墙头,氐人的注意力都在西边,南北两侧的防范自然有所疏忽,也给了他们机会,哪里还想着什么佯攻和主攻的,提着刀剑,一声怒吼直接在舌尖绽放:
“杀!”
呐喊声、厮杀声,似乎把这沉睡的夜,彻底点燃。
夜在沸腾,灞水在沸腾,鲜血也在沸腾!
————————
陆唐已经带着几名杜英的亲卫投入战斗。
他虽然不算是万人敌那种级别,但是也是能当做突击刀锋的“百人敌”,此时正是需要他们这种猛士率队打开缺口的时候,就算是陆唐担忧杜英的安危,杜英也不会把他放在这里暴殄天物。
此时护卫在杜英和王猛身边的只是几个年轻小子,因此就连王猛都紧张的提起了刀,战争的残酷已经不只是一次展现在眼前。
但是之前和现在又不一样。
之前只能说是看猪跑,而现在是让自家猪去跑。
紧张当然是紧张的。
而且北方苻生和苻雄等人的动向不明,身后还有强怀虎视眈眈,谁知道周随能不能拖住强怀,又不知道苻融是不是真的会信守承诺。
一切都是未知的,自然也就让王猛都难以镇定下来。
他们现在的行动,不只是相当于两只猛虎打架的时候在旁边蹦蹦跳跳的那只小狗了,而是好几只猛虎打架,旁边窜出来一只小狗一口咬在其中一头猛虎的脖子上。
试问别的猛虎会不会先上来一起把小狗咬死?
看上去是不值当得。
但是只要有其中一只扑过来,关中盟就凶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