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摇正是无聊,因而将这《醒世姻缘雪娘传》翻开来看,念道,
“寻致争不致争,论薄幸谁薄幸?举头三尺有神明,忘恩负情当罪名。旧日桃花门巷,蝶飞云化,怅姻缘,十年囊萤,一笑分离。任青鸟书传,蓝桥水落,犹恨帝京千里天外。守一抔黄土,年年寒食风雨,泪锁在郎君前程外。”
扶摇咂咂嘴,“一看这开头,就是要写负心郎。”
沈晏清忍不住嗤笑,“徐状元虽无雄才大略,但是一肚子风花雪月,这点倒是和陛下投缘。”
扶摇厚着脸皮讪讪道,“谬赞。谬赞。我可没有徐状元这一手娟秀小字,也没有他这哀怨缠绵、徐徐诉泣的文采。”
扶摇专注看了一会儿,浅笑一声,“我怎么觉得这徐文良更适合坐在浮梦阁里写话本子呢?何苦要去抢陈骏驰的状元?”
她忽又想起什么的,对沈晏清说,“朕过几日要去行宫泡温泉。朝中之事,就交与太傅了。”
沈晏清猛然抬头,“是和掌印一起吗?”
扶摇淡淡道,“是啊。一向都是掌印伺候朕。”
沈晏清放下笔,走到她跟前,半跪着握住她的手,声色温润。
“摇儿,能否答应我?若是我通过了考验,摇儿此生,就只要我一人?”
他语气却略略有些焦灼,亦有些期待和乞求。
扶摇沉默了许久,盯着他看,瞳仁清澈如水晶,透明而干净。
她觉得沈晏清像一个笑话,总想哄骗她将命运置于他手。
凭什么?凭他那张绝色招摇的脸吗?
她伸手摸上他那张脸,轻柔说道,“先前咱们不都说好了,你能做到,我就能做到。”
沈晏清略略沉了沉气,扶住了扶摇的肩膀,低声道,“摇儿,我此生只要你一人,绝不食言!”
扶摇笑道,“好。那就与太傅说好了。”
沈晏清心里忐忑,她向来骗他,今日又太好说话了。
他眸色暗了些,心头一股涟漪泛来,忍不住手指抓紧了她的肩膀,伸头去啄她的唇。
扶摇小手掌摁住了他的脸,“太傅怎么三番两次的想做乌龟?如今一年之期还未到。”
沈晏清收回了头,“明明是摇儿先前诓骗我的。”
扶摇捏着他的下颌,嬉皮笑脸道,“朕这昏聩的脑子,哪能骗的了太傅?”
沈晏清聚起眉峰,怜爱又无奈的看了一眼扶摇,叹口气道,“罢了。横竖我心甘情愿被你骗。”
他收了手,起身回到案边,继续作画。
扶摇回望窗外一园如画春色。
且沉且忘且随风,且行且看且从容。
紫宸殿。
扶摇坐在桌前等晚饭。
裴知聿才从神机营匆匆赶回。
扶摇挑了挑眉,阴阳怪气儿道,
“哟~~!火炮兵回来啦?”
裴知聿随即嬉皮笑脸挤过来,“强军也是为了陛下的江山稳固!”
扶摇语调无情,冷冷道,“神机营都快姓沈了。”
裴知聿也酸溜溜道,“摇摇也快姓沈了。”
扶摇苦着脸,“苦命的皇帝,我这日子,以色侍人,过得跟卖笑的花魁也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