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呢,人前清冷温和,人后孟浪露骨。
夫妻双双“表里不一”还真是少见了。
琰华喜欢看她笑,拇指轻轻磨砂着她的嘴角:“笑什么?”
繁漪眨眨眼,绵绵道:“想着我与郎君当真般配啊般配。”
他的笑死三月春风,和煦而温暖:“自然。”
他不会挽妇人发髻,弯弯绕绕委实有些难,便唤了晴云进来。
晴云的手是极巧的,不多时便盘起了个圆髻,簪上一对梅花簪,温婉不失稳重。
有了白日里的一出,这顿晚饭吃的格外平静。
因着都是自家人便也没有隔了什么屏风,只是分了男女两席。席间姜元靖与姜元陵少不得敬了琰华几杯清酒,以示兄弟和睦。
他亦是来者不拒,亲和不已。
又有元隐活泼打趣,一眼瞧去好一派兄友弟恭的其乐融融。
而太夫人似乎比白日里待她更亲近了些,不住让福妈妈去为她布菜。
席后更是笑语晏晏,慢慢同她讲着谁有些什么趣事儿,谁小时候与现在是判若两人的性子。
繁漪仔细观察了下几位同辈的少奶奶。
或许是因为一直在外头的缘故,与府里的人不大熟识,四房的两位媳妇有些拘谨,只是得体的笑着,倒也看得出与婆母的关系十分融洽。
五房暂就嫡出的元诘成了婚,娶的是书香门第的姑娘,乖巧娴静,静静的伺候在婆母王氏身边,只偶尔凑趣儿的说上一两句。
闵氏温和而伶俐,颇有眼风,倒是一直十分照顾她。
蓝氏在长辈们面前倒还算温和,却也难掩偶尔投向她的神色里含了复杂的妒意与鄙夷。
还有几位郎君尚在议亲,想是一年内还不会有人要成亲。
繁漪默默想着,也好也好,同妯娌相处实在门道太深,她需要慢慢掌握极巧。
而那位同一房的小姑子姜沁昀话不多,一眼瞧着倒是温顺极了,但繁漪还是察觉了她的眼神,一直在有意识的观察着所有人的态度。
见着太夫人对她更亲近了些,晚席上倒也以茶代酒的敬了她一杯,也说了几句讨巧的可爱话。
果然了,姜元靖的妹妹,怎么可能是单纯的小白兔呢?
待人都散去,已是酉时。
细细一弯如弦的月莹莹悠哉的行走与天际,散着薄薄悠光,宛若清溪流水般宁静悠闲。
清凉的晚风吹皱了一湖粼粼波光,耀眼的宛若天上星子,随着漾起的竹影婆娑,花树沙沙,送着万紫千红蓬勃而出的香味去到每一个角落。
福妈妈替太夫人卸下了钗环,绞了热帕子递过去,笑道:“太夫人似乎很满意大奶奶今日的应对,是否觉得大奶奶是可托付之人?”
素白棉帕子吸饱了热水,慢慢擦拭过那双在岁月里慢慢天上枯萎纹路的手,留下薄薄的温热氤氲,在烛火下这样薄薄的雾气仿佛也有了影子,淡淡的流淌在棕红的地板上。
太夫人捂了捂手,缓缓阖了阖眼,温沉沉一笑道:“如今不过走了第一步,往后的事谁也说不清。咱们府里的那些个郎君也不是什么善茬,有谁是简单的?”
让丫头把洗漱的东西收了出去,福妈妈捻了柄犀角梳慢慢替太夫人篦着头,轻声道:“大奶奶倒也厉害,托了清光县主把话往陛下面前一递,有了陛下那句‘不失为折中的法子’便是得了张免死金牌呀。”微微一顿,“奴婢当时瞧的真切,仿佛连大公子也是不晓得的。”
太夫人扬了抹了然笑意道:“女人么,都有自己的小心思。不过想看看丈夫是不是会站出来护着自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