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人群里的云岚,那位夫人忙不迭过来的致歉:“竟是镇北侯府的娘子们。那几个失心疯的吃了疯药,着了魔,惊着了各位真是抱歉。”
云岚客气道:“夫人安心,索性我家嫂嫂身手好,都无事。”
平意伯夫人落在繁漪面上的目光极是赞赏与感谢,听云岚唤她嫂嫂便晓得她是谁了,上前亲近的拉着她的手道:“多谢琰大奶奶出手,才免今日这群不知事的混账闯下大祸。”
又见手臂上的一道破痕,还染了星点的血迹,不免一惊:“伤着了?”
繁漪低头去瞧,衣袖上果然撕破了一点,有薄薄的血迹,想是方才去拔木棍的时候被枝干刮破的,轻缓一笑:“没事,夫人不必放在心上。”
平意伯夫人面色一沉,瞪着一旁倚着花树的儿子苏九卿叱道:“叫你来静思己过,你竟在寺院里策马!这么大的人,规矩礼仪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不成!惊着了女郎们,连道歉也不会了么!”
苏九卿冷着脸暼了眼母亲身边的女子,不耐的扯了扯嘴角。
上官氏身材娇小,生的一张小巧的瓜子脸,杏眼红唇,肤白细腰,算不得多美,倒也清秀可人。
她吟吟楚楚的望着未婚夫,用力抿了抿唇,娇声唤他:“天色不早了,哥哥还是回厢房去吧!”
苏九卿蓦然回头,眸光似乎在谁的面上落了落,隐约有兴奋之意在里头,旋即冷眼盯着上官氏。
讥笑道:“妹妹如今管的倒是宽,我读不读书要管,我同谁交好要管,我屋子里的人要管!家里放不住,连外头也要闹!好容易出来透口气,竟也都躲不掉你!”
平意伯夫人看儿子如此不分场合的与未婚妻似仇人般冷脸,又急又怒又心疼,不想一桩婚事竟把一向爽朗好脾气的儿子逼成这样。
可婚事是她做主定下的,为的也是娘家的荣耀,总要护着上官氏,否则哥哥嫂嫂面前也交代不过去,咬牙道:“你闭嘴!怎么同你妹妹说话的!赶紧给我回去!”
苏九卿看都不看上官氏一眼,牵着马转身就走了。
上官氏难堪的红了眼眶,细白的贝齿用力咬着唇瓣,提了裙摆追上去,拉住他的衣袖,委屈道:“哥哥对我有意见,自可同我发作。何故惹了姑母为你日日操心,平白叫旁人看了笑话。”
苏九卿停住脚步,嗤笑了一声:“笑话?”
甩开她的手,死死盯住未婚妻的脸。
日头半沉,晚霞摇曳,整片天际仿佛都沉醉在一片红绸之中,他嘴角便的讥讽之色却在这样明媚的天色里缓缓沉寂下去,“妹妹一张嘴倒是惯会做贤良好人的。如今来看我笑话的都是谁招惹来的!你有什么脸来教训我!”
泪水自上官氏秀丽的面上簌簌躺下,在下巴上凝成晶莹的一滴,坠了坠,落在她素手的手上。
似被烫了一下,她拿帕子用力抹去泪水,扬了扬下巴道:“我这么做到底是为了谁!还未成亲,你便在外头养外室,屋子里还有三四个,家里的脸面都不要了么!你又如何有心思去读书考功名?世袭荫封的官儿不过养闲人废物的!”
“再者,那下贱东西还悄悄倒了避子汤怀了孩子!那我算什么,一进门就来给人做嫡母么!”
通房不被期待的孩子,一剂药下去便是了。
大不了把人发卖出去,她却非要全部打发出去。
说白了,还不是善妒!
想什么都把控在她手里!
但他是人,是有自主意识的男人,不是卖身给他的奴婢!傀儡!
从前只当表兄妹时,瞧着她傲娇的小任性尚且算得可爱,原来到了自己身上确实这种滋味,当真叫人厌恶!
更可恨的是她竞对沁雯动手了!
他们已经不再见面了,却还不肯罢手!
沁雯怕水,自来小心,不会轻易靠近了水边,怎么会会无缘无故掉进水里,险些溺死!
苏九卿淡了神色,心底最后一点愧疚也消失不见,嫌恶的撇她一眼:“到如今是谁让我彻底没了读书的兴趣,妹妹心里没数么?”
上官氏一噎,连带眼眶里的泪都凝住了,心头似坠了什么重物一般,沉沉的发痛。
她不明白,她没有跟他吵,没有跟他闹,什么都是借了旁人的手去做的,为什么他的怒意还是全都算在了她的身上。
明明、明明她看到华阳公主就是这样攥住魏国公的,为什么到了她这里就不对了!
到底哪里错了?
苏九卿的目光落在醉红的云霞,姿态邈远的仿佛他的神魂早就远离,难以亲近:“还没进门就摆这么一张寡妇脸,我同你没什么可说的!”
上官氏望着他腰间饰物在山风微凉里翩跹微动,耀起的光芒深深刺痛了她的眼,没有一样是她赠他的!
迎着傍晚温温的山风,她扬了扬脸:“做主这桩婚事的是姑母和祖母,到底不是我求着你的!哥哥又摆什么世家子的身价来瞧不起人!若是瞧不上这门亲事,哥哥自可去说服了姑母退婚,自己做不到,如今却要把自己的无能算到我身上,你凭什么!凭什么这样来作践我!”
苏九卿说话也不客气:“凭什么?你自找的!当初我就跟你说过,我只当你是小妹妹,做不得夫妻。母亲也松了口,是你、是你父母抬了外祖母来逼的!”
上官氏的傲气顿时微顿,节节败退。
是!是她非要嫁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