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抓到了希冀,还不等太夫人发话,蓝氏便跳了起来:“快去,快去大雄宝殿看看大奶奶和雯姑娘在不在!”
一群人便站在廊下定定望着不远处大雄宝殿,大殿屋顶的红瓦在暗沉的天色里,仿佛一种弥留之际的人面孔上才会出现的不正常的红晕,暗淡而没有一丝活气息。
然而婆子匆匆去匆匆回,站在大门口微微一踌躇的姿态便已经告诉众人答案了。
太夫人一震,饶是在经过风浪也几欲晕倒。
人是她带出来的,若是真出了什么事,长孙和三儿媳面前便是怎么都交代不过去的!
闵氏揪着帕子,心下乱糟糟的:“若真是有人作弄,繁漪是有身手的,怎么连她也不见了?”
二夫人眼皮突突的跳,扶着太夫人坐下,指了一干守夜的丫鬟婆子道:“你们都睡死过去了么!竟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察觉么!”
门口守着的婆子齐齐摇头:“出门在外,护卫带的也不多,奴婢们是一眼都没敢闭上的,当真不晓得人是什么时候不见的呀!”
指了指廊下单眼炉子,还冒着星火,“大奶奶担心我们辛苦,叫我们轮着守夜,奴婢们不敢懈怠,大奶奶便给了好些茶叶,叫煮的浓浓的,可以提神。奴婢们一直在廊下,困了就吃几口浓茶,万是没有偷懒懈怠的!主子明察!”
沁雯的贴身女使万怡伏在地板上身如筛抖,也不敢哭出声,只一味的呜呜咽咽,惶恐的吊子就似寒冬深夜贴着屋檐呼啸而过的寒风,刮在耳朵里疼的神经突跳。
晴云低着头眼泪滴滴答答的往灰扑扑的地板上落,袖子用力的去擦,迎春花纹在颊上留下一道道红痕:“奴婢也不知昨夜是怎么的,就倚着隔扇睡死过去了。寅初的时候从隔扇上摔下来才惊醒过来,就发现、发现我们大奶奶和雯姑娘不见了!”
那是风雨欲来前的深沉,有闷雷自远处厚重的云层传来。
挂在廊下的纸灯笼不堪风的吹残,烛火透过白纸晕了一点摇曳不定的淡黄火光,飘摇着,忽远忽近的,宛若鬼火。
太夫人指了门口怒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找!”又急急追了一句,“慢着,别闹了动静!”
别闹动静要怎么找?
仆妇们也不敢问,只能一窝蜂了出了院子去。
沁微伸手摸了摸桌上的水壶,应是早起新烧的,还烫着,缓缓给祖母和母亲泻了两杯端过去,拧眉道:“方才听大嫂嫂身边的丫头说,她们是睡死过去了,连人不见也没察觉,这不大可能啊!这些个大丫头夜里一向都是警醒的。别是、给人下了迷香吧!”
绕去后窗看了眼,没有撬过的痕迹,抬眼却发现屋顶的瓦砾是被移开的,漏了一道灰扑扑的光线进来,“祖母,母亲,嫂嫂和姐姐应该是被人从屋顶带走的。”
二夫人扶着太夫人进去抬头一看,果然,有一片瓦砾倾斜了出去,如今天光慢慢起来,才能看的清楚,而那光渐渐锋利,刀刀割在人心口。
太夫人额角暴起的青筋累累蠕动:“难怪外头的人不晓得人什么时候不见的了。竟是如此!竟是如此!”
闵氏拧眉道:“今儿该是休沐,若是大哥这会子过来了可怎么交代!”
二夫人担心繁漪,却又隐隐觉得这件事未必不是在她掌控里的:“可这会子也不能让个外人来验,一不小心就闹了难看了。”
沁雪忍不住的轻泣了一声道:“这事儿哪还有可能无声无息的善了啊!”咬了咬唇,“若无事便最好。可咱们这会子没找着人,未必别人会无声无息就放人回来呀!”
这话说的隐晦,在场的人却也都听明白了。
若她们真是被人劫走的,哪有干干净净送回来的道理!
那些个人的嘴,又如何会是能把控得住的,轻薄了谁家女子向来是他们嘴里的谈资,闹得满城风雨是迟早的事。
到时候,家里的脸面是小,那两条命怕是再无勇气活下去了。
年初的时候刑部主事家的姑娘被人众目睽睽推下水,湿了衣裳,露了身段,被人指指点点了几日之后,羞愤难当,一脖子吊死在屋子里。
纵使家里人开解有何用,日子还得自己去过!
而那个推她下水的浪荡子不过被扔进镇抚司关了三个月,却至今活得好好的,时不时还拿了此事来炫耀。
这样的例子太多了。
正窝火着急着,外头来报说清光县主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