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也正是因为江永青有这样的经历,他才会觉得,结婚的时候有没有感情无所谓。
反正到后来,都是一样能产生感情的。
江沉站在外婆的墓碑前,静静看着她的音容相貌,虽然从来没有真正和她相处过,他却好像能从她的笑容感觉到,这是一个很温暖的人。
他破天荒地第一次去想,如果此刻外婆还在世,他和外公之间,是否还会是现在这般水火不容的状态?
江永青的悲伤和怀念都不外露,即便是今天这种日子,他也只是在妻子面前沉默地站着,像是在心里和妻子对话,但脸上却看不透任何情绪。
只临走前,他转身回到妻子面前,伸手轻轻摸了一下照片上妻子的脸,淡淡地沉声说了句:“走了。”
但不知为何,从墓园里出来、回到车里后,江永青的神色,却似乎没有之前那般严肃了。
他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了一会儿。
车开到半道时,江永青缓缓睁开眼睛,不记得多少日子以来第一次主动和江沉说话。
问的是:“什么时候走?”
江沉说:“明天。”
江永青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继续闭目养神。
坐在前座的江思南没有说话,心底却不由暗自冷笑。
她明天也要去国外出差,但自己的父亲,却从来不会关注到这一点。
车内又安静了下来,回到家后,江永青就独自回了房。
每年去祭拜外婆后,他都会这样,默默把自己关进房间里,就像张嫂所说的,外婆入土那天一样。
张嫂曾经说:“谁都看不到他的难过,但又谁都看得出他在难过。”
江沉好像到现在,才有些真正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见外公的房门被关上,江沉便也准备回房,但上楼时,却正好与去自己房间拿东西出来的江思南正面遇上。
江思南面容冷淡,靠在栏杆上主动问:“打算什么时候回来接管公司?”
江沉说:“我不需要。”
江思南嗤笑着讽刺了一句:“江家的男人,是不是都这么假惺惺?”
江沉抬眸看他,便又听到她说:“一个明知老头子会把所有都留给你,却还要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一个明明冷血无情,却又装作深情。当年要不是他嫌弃我妈生不出儿子,处处冷落她,她会抑郁成疾,年纪轻轻就离世吗?”
江永青的房间就在不远处,但江思南并没有刻意压低音量,似乎就是故意想让江永青听见。
果不其然,没几秒后,江永青的房门突然被拉开。
他面色铁青地指着江思南,气得手指都在颤抖:“你、你给我滚!”
江思南并无怒色,嗤笑了一声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家门。
而江永青并没有解释,“嘭”一声重新甩上了门。
江沉的眼底,并无任何情绪起伏,单纯像是围观了一场闹剧。
正举步想踏上楼梯时,一旁站在餐桌边的张嫂却无奈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对江沉说:
“沉沉,你外公,虽然有错,但也没二小姐说的那么不堪。”
江沉点了点头,没什么反应,往房间走去。
这些年来,他听过很多江思南的冷嘲热讽,但他却从未觉得生气,只觉好笑。
或许是因为,虽然她比他大十几岁,可在她身上,他却仿佛看到了小时候那个渴求父母关爱、又说不出口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