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只怕大半个城的人都出来了,水面上怕是停了有四五十条乌篷船,乌篷船的后头是各种卖杂食的小船,叫卖得热闹,岸上还围了好些看戏的人。
她们来得晚了,船停得靠后,坐在船里头根本看不见,站在船头也只能看见台上戏子的上半身儿,台上咿咿呀呀的唱着,周围各种笑闹声,叫卖声,吵吵嚷嚷的,把台上唱戏的声音都给掩盖住了。
月华看台上戏子的端坐在那儿,只能看到一个肩膀,穿着出毛红斗篷,抱着琵琶,手里假模假样的弹着,嘴巴里咿咿呀呀的唱着,依稀唱的是《胡笳十八拍》。
她们就能看个影子,连台上唱的是什么都听不清,一点儿趣儿都没有,红鸾提议打雀牌,在码头上的店家那儿饶了几个钱借了一张矮桌子,几个人在船里打雀牌。
船中央的宽阔场地被她们占去,她只得带着栗子坐在船头看乌泱泱的人。
月华这人慢热不怎么会来事儿,初次见面,跟另外三个也没什么话说,红鸾起先还能抽空和她说几句话,几圈麻将下来,就只顾着打麻将了,月华跟栗子坐在船头无所事事,早知道是这个光景,今儿还不如在家绣花呢,白费了银子,出来一趟也费不少钱,月华心疼钱花了也没找到乐儿。
栗子倒是不在意,月华现她这人真是难得的舒服人,虽然用舒服二字形容一个人的脾气不太好,但是形容栗子极为贴切,这孩子到了那儿都能舒舒服服的,就算在码头上闲极无聊的看人头也能找到乐子,两人在码头上有说有笑,栗子说了一阵子,不一会儿又想到了吃,就跳到卖杂食的小船上买了一包瓜子,一包酥糖,两人坐在船头无聊的嗑瓜子儿,瓜子壳儿抛在水里,水面上浮了一层瓜子壳儿,最后随着水流缓缓地流出去,嗑瓜子的空当还扯扯闲篇儿,也能打时间。
瓜子嗑得多了,嘴巴皮子干,闲篇儿也有说完的时候,岸上有卖凉粉的,两人又结伴去买凉粉。
戏班子引来了乌泱泱的人,不一会儿杂耍的生意人也赶来了,那些离得远看不清台上唱戏的,都纷纷转去看杂耍,月华跟栗子挤在一处看猴戏。
宁碧云不喜欢看戏,但是宁老夫人喜欢,作为女儿她也只能跟着出来,她们的船是大船,在最前头,但是宁老夫人爱排场,船里丫头媳妇二三十人,又有一些夫人闻讯赶来拜见的,唧唧喳喳的说话逗趣儿,宁碧云只觉得厌烦,悄悄地带着小丫头上了隔壁的小船,想悄悄儿的回去,船儿挤得水泄不通,动一下都困难,只得带着丫头上岸去,岸上又一拨儿猴戏,围了好些人,她眼尖儿,一眼就看见了站着看猴戏的月华,长胖了些,脸颊看起来丰满了一些,一笑酒窝儿越甜美,端庄依旧,端庄中又添了些闲适和从容。
“何夫人!”
月华听见一声娇滴滴的声音,看见宁碧云站在她的对面,月华对这位宁家姑太太印象很好,笑着同她打招呼。
“我么找个地方喝杯茶去。”
月华笑着跟宁碧云找了个茶馆儿坐下,茶馆里头不算多,茶馆儿有个说书的先生,说着仍旧是蔡文姬的故事,大约有跟外头唱戏的有一争高下的意思,一段儿书说得十分激动,唾沫星子满场飞。
茶果上了桌,各自的小丫头子们都自个儿找乐子去了,两人对台上的书没兴趣,坐着扯闲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