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好久没有看见过月华,她穿着一件泥金色的缎面圆领袄子,衣服上贴了绣双鹦鹉的布贴,下边儿是酱红色的细褶长裙,十六岁的年纪穿泥金色配酱红色,头上梳着十字髻,全套的玳瑁梳,端庄的气质压得住色,看起来比平时多了一股子贵气。
她笑着跟自己打招呼,近在眼前却远在天边,礼数不缺实则拒人于千里之外,宁远心里很难过,可是他知道他们之间也只剩下这些了。
红鸾看了一眼宁远,月华从屋子里的出去,他的眼神儿就追出去了,生怕人家不知道他和月华之间有点什么,走到他身边冷笑一声:“今儿虽然是在我家办酒,你们一个个都跑不掉,你还不出去帮我招待客人,你看你媳妇比你懂事儿多了,这会子早忙开了。”说着望了一眼窗外唱念做打的月眉。
宁远看了一眼红鸾:“我听嫂子的吩咐,这就去。”
月华骨子里倔强的很,只怕还心里还有疙瘩,她承认她有点儿妒忌心,那天那三个在背后说月华的坏话,她一则不想月华得罪人,二则她心里有点妒忌,也有心看着月华吃点鳖,没想到这丫头骨子里这样死心眼,为着这一点儿事儿就心里存疙瘩。
如今何珩升了职,七品官是官身了,许飞还是个副营,以后差的更多,她心里多少有点儿不是滋味,不过月华已经和自己有点儿嫌隙,不好在为这点妒忌心再闹什么不愉快,这会子只好把这种妒忌心咽在肚子里,两人到底也相处久了,红鸾还是为月华想,宁远的眼神啥子都能看出来,一会儿呗何珩或者月眉看到,都是个事儿,这会子出来提点一句。
宁远转身出去的时候,红鸾忽然把宁远叫住:“你好歹也算升了职,家里还有来道贺的没有?”
“你问这个做什么。”宁远转过头来,觉得疑惑。
“没什么,你去吧!”红鸾红了一下脸。
宁远看了一眼红鸾,里头明显有事,红鸾眼神闪了闪,侧着身子出去了。
来的人还挺多,男客坐院子里吃,女眷坐屋里,外头五桌,里头两桌,外头五桌爷们儿都是酒罐子,红鸾在酒家挑了三担白酒,菜也是一大盆一大盆的红烧肉,酱烧肘子,还有炖的一大盆子肥肉,一大碗油炸的花生,油腻腻的不过当兵的喜欢,而且分量绝对足,不说别的每一桌的红烧肉只怕都有十斤,酱烧肘子少说也有五六斤。
女客吃不了大肉,肉和肘子都是单做的,又添了链子,鲜鱼等,月华坐在红鸾的下手,陪客笑得脸都疼了,菜没吃几口,酒喝了不少。
她知道肯定会被人灌酒,来的时候已经在家里吃了点东西,喝了点药,可是还是招架不住,哪怕红鸾替她挡了点酒,她还是有点微醺。
月眉端了一杯酒站起来:“你以后是官太太了,我少不得要敬你一杯酒,你若还瞧得起我们这些人就喝下去。”
月华看了一眼月眉,她冷笑着,一杯酒举到了月华的眼前,不喝就是不给面子,这是摆明了要灌酒了。这种场面恭维表面上说得漂亮,实际上是为了使坏。
月华只好笑道:“你这样说弄得我不肯喝似的,别的不说,我夫的升迁,少不得你们的夫君背后的帮衬,我应当给你们敬酒,这样吧!我给你们敬三杯,你们再一起回敬我,我再喝三杯怎么样。”月华说完又笑道:“你们别一个个来,到时候一人一杯把我灌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