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琼林见了,便规规矩矩的低头行礼,唤了一句:“假母。”
狄姜和武瑞安这才知晓,这女子便是欢宜馆的当家人了,俗称老鸨。
“他们是谁?”老鸨儿轻蔑的看了眼武瑞安,再一看狄姜,立即向楼下招呼,道:“请你们回来看门的,怎么反倒让这不三不四的人闯进来了?还不快上来将他们打一顿了再扔出门去!”
“假母且慢!”江琼林急道:“他二人没有坏心,想来只是一时好奇迷了路,请假母不要放在心上,我让他们离开便是。”
老鸨冷哼了一声,甩着袖子道:“你呀就是心眼太好,随便哪来的山野村妇都能与你攀谈,改明儿让那些达官贵妇见了,肯定要不高兴了,你自己注意着点儿,马上就是你的开元日了,小心别教人落了下乘。”
“是,琼林知道了。”江琼林低眉敛目,送走了老鸨,遂转身对武瑞安和狄姜道:“你们快些走吧,不然一会就走不了了。”
“本……我来这里从来都是被人捧着的,什么时候被人赶过了!她欺人太甚!”武瑞安说着,就要冲上去与她理论。
狄姜立即拉住他的手腕,咳嗽道:“也不看看你现在什么模样,在这销金窝里,谁会捧你这般的乞丐?”
狄姜的话把武瑞安从冲动里拉了回来,他立即泄了气,双手握拳,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狄姜“噗嗤”一笑,被他逗得乐不可支。
一旁的江琼林见了,也听不懂他们在打什么哑谜,也不想懂,于是拢了拢头,低头淡道:“二位好走,在下不送了。”他说完,又是微微一笑,才重又关上了门。
狄姜不禁又看呆了,连武瑞安的手在自己眼前晃悠都浑然不觉。
她深深的觉得,江琼林与一般以色侍人的面不同,他不娇柔,不造作,出尘脱俗的气质与生俱来,融入在他的灵魂里,配合着姣好的容貌,更是相得益彰。
这位遗世独立的佳公子,与现在披头散还月余没洗澡的武瑞安站在一起,毫不夸张的说,一个是身长玉立的翩翩美谪仙,一个是在泥里滚了一遭的乞丐。
狄姜和武瑞安走出欢宜馆时,免不了惹来一众人的白眼,武瑞安扶着额,叹道:“你一个寡居的单身女人,出入这种场所,被人瞧见了成何体统?”
“我行得正坐得端,我怕谁瞧?”狄姜睨了他一眼,大步走出了欢宜馆,相较于她的坦坦荡荡,武瑞安反而遮遮掩掩,生怕旁人将他认出来一般。
狄姜见了他这副过街老鼠的模样,直笑他:“何苦来这里受罪,安安分分呆在家里不好吗?”
“你以为本王想来?还不都是因为你!”武瑞安没好气道:“以后不许来这种地方。”
“为何?”
“你!”武瑞安气结,看了眼四周,又压低声音道:“这里是什么地方?烟花柳巷!男人才能来,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也就是好奇。”
“以后不许好奇。”武瑞安沉这一张脸,郑重其事道。
但显然狄姜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一脸花痴道:“这牡丹公子果然名不虚传,皮肤简直好得可以拧出水来了!”
“皮肤好怎了?还不是一个以色示人的面?与我相比可是差得远了去了。”武瑞安清了清嗓子,直起身板,又摆弄了弄散落的头,故作出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
可这丝毫没有惊艳到狄姜,她反而又是一笑,道:“您把头束起来,不怕被人认出来了?咱可还在常乐坊里呢。”
“……”武瑞安光顾着耍帅,这才想起来自己为何披头散,遂又马上将头落下来,遮住脸庞,闪闪躲躲的走在狄姜后头。
二人一路向南走,不多时便要回到医馆,这时,狄姜才想起什么似的,问道:“武王爷,什么是开元日啊?”
“你问这个做什么?”武瑞安汗毛倒立,一脸不耐。
“刚刚那老鸨儿不是说江琼林的开元日要到了么?那是什么大日子?”
“……”武瑞安脸色绿,支支吾吾的,并不想回答,狄姜几经逼问,他才扭扭捏捏的开口,道:“开元日就是竞卖初夜权了。”
“初夜?!”狄姜惊得目瞪口呆,一旁的武瑞安也是好一阵尴尬。
片刻后,狄姜又疑道:“初夜要做什么?”
“你不知道?”武瑞安一脸狐疑,凝眉道:“你不是已经嫁过人了么,怎还不知何谓初夜?”
狄姜这才恍然,明白了他所说的竟卖初夜权是什么意思,便高深莫测的一笑,道:“良家妇女的初夜和欢场中的能一样吗?何况拍卖的还是男人的初夜权,我奇怪一番不也很正常吗?”
“哦……”武瑞安似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又急道:“总之,那地方以后你不许再去。”
“知道了知道了,王爷您是不是年纪大了,人也变得聒噪了?从前您没有这般话多的呀。”狄姜蹦蹦跳跳的离去,一脸没心没肺。
武瑞安跟在她身后,满脸伤神,似乎遇到了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又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去解决,甚至连下手的地方都没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贯穿了他的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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