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蝶一跺脚道:“小家子烂气的,爱给不给,我还不稀罕。”气嘟嘟的坐回自己床上。
此时春菱进来,银蝶转转眼珠,告状道::“春菱姐姐,香兰做什么?姐姐是不是忘了给她安排活计了?还有,给她的东西怎么比我们多?”
春菱看了银蝶一眼,淡淡道:“香兰是二等,跟你们俩当然不同了,日后管姨奶奶的衣裳针线,你做得了香囊就给她看看。”
银蝶目瞪口呆,心里暗暗后悔自己错估了形式,她以为香兰是个软柿子,谁想比她还高一等,倘若以后给她上眼药穿小鞋可不妙,拿定主意以后要好好笼络。小鹃听说香兰升了二等,心里有些不自在,可到底还是为香兰高兴,朝她挤挤眼睛。香兰勾起嘴角,也偷偷对小鹃挤了挤眼。
等四下无人时,小鹃悄悄问香兰道:“你怎么往岚姨娘这儿来了……听说环姑娘让太太给赶出去了,这事儿是不是真的?环姑娘因为什么事儿给赶出去的?”
香兰看着她忽闪着大眼睛“求知若渴”的模样,“扑哧”一笑,点着她脑门儿说:“绣个帕子这么慢,打听这个就这么来精神儿。”
小鹃嬉皮笑脸的抱着香兰手臂说:“好人,告诉我罢,告诉我罢。”竖起三根指头发誓:“我绝不跟旁人说。”
香兰缠不过她,只得说:“到底因为什么我也不大清楚,反正是惹恼了老太太和太太,才让给送回去的。以后这档子事儿少提,免得吹到太太她们耳朵里不干净。”
小鹃听了这回答挺不满意,晃着香兰胳膊还要磨,香兰连忙岔开话头道:“我是因为环姑娘走了,岚姨娘这儿缺人才过来的,你呢?原是大奶奶房里的,怎么也过来伺候?”
小鹃板着指头说:“姨奶奶房里原来的三个丫头,一个染了病,怕过了病气,所以送回家去了。一个从台阶上跌伤了,回家养伤。还有一个死了老子,回家戴孝,岚姨娘怀着身子,主子们嫌死人有冲撞,也就不让回来了。东厢就缺了人,本来好几个丫头都眼红,原也轮不上我,谁想大爷略一过问,末了竟让我过来了。”说着高兴道:“这也是咱们有缘,以后在一处过日子,真是再好也没有了,要是汀兰姐姐也能来就好了。”看着银蝶的床叹了口气:“谁知道是跟这个是非精一起住。”
香兰坐在条案前,帮小鹃细细描上花样子,说:“以后少理睬,也别闹出什么不和睦,两边都难看。”
小鹃嘟着嘴:“她上赶着招惹,躲都躲不及。原先她伺候春燕姑娘,她那个主子就是个刺儿头,银蝶还刺儿一百倍,跟她住一起有得熬了。”
正说着银蝶进屋,小鹃方才闭了嘴。
晚上,香兰早早梳洗一番,便将床幔垂下来上床安歇,小鹃和银蝶仍在净面卸妆。香兰将秦氏赏她的荷包拿了出来,借着幔帐外微弱的烛光,将东西倒在掌心一看,只见有四个金锞子,一对儿金丁香并一个金镶玉的戒指。
香兰将每样东西都把玩了一遍,心里颇有些感慨。前世在沈家,每逢年节,当家主母都会拿出几包散碎金银熔了给工匠打成各式金银锞子——如意式的、牡丹式的、海棠式的、文昌笔式的,还有镌刻着福禄寿喜等吉祥字眼的,或大或小,满满当当的摆满几大盘子,黄澄澄白花花的倒也好看。她拿来送人或打赏,心里颇不以为然。
如今知道生活艰辛,才愈发明白做人要惜福。
香兰将东西装回荷包妥帖放好,把松软的菱花被往上拽了拽,忽然觉着日子又光明起来,闻着枕边香囊里清新的香气,甜甜的睡着了。